的万花筒。
“夫人,这期的杂志有柯先生的报导呢!”吴美丽读完报上的重点新闻主动提及。
“真的吗?”简艺安瞳神骤亮。“都写了些什么,念给我听。”
“是。”吴美丽朗读内文,都是些对他的赞美之词,说他年轻有为,是商界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近日接受“三十而立”俱乐部的邀请,正式成为会员,不愧是菁英中的菁英。
对平面记者的盛赞,柯牧宇听得坦然且自信,并不认为有任何溢美之处,令他感兴趣的,是妻子的反应。
“夫人,“三十而立”是什么啊?”吴美丽问。
“听过杨品深吗,他是“泰亚集团”第二代接班人,这俱乐部就是他创立的”简艺安流畅地解释。“严格筛选三十岁以上的商界菁英,延揽他们成为会员,但年满四十便必须退出。会员大部分都是台湾各大企业集团未来的接班人,有人说那里等于是豪门公于的游乐场。”
豪门公子的游乐场?柯牧宇剑眉一挑。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的确听到她话里含着丝戏谵意味?
“不过你别以为他们光是在里头饮酒作乐,听说他们每个月都会定期开会,交换信息,像我学长吧,他就很认真经营那边的人脉关系。”
学长?谁?柯牧宇狐疑,思索两秒,这才忙起她跟前老板夏语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听她唤夏语默时亲昵的口气,莫非他们一直有来往?
“那柯先生能加入这个俱乐部,表示他真的很厉害吧?”吴美丽赞叹。
“是挺厉害的,不过嘛……”语尾拉着悬疑。
不过什么?柯牧宇发现自己很想听听她接下来的评论。他告诉自己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在乎,只是一个丈夫总是希望得知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评价。
可她却不说了,望向他的方向,樱唇衔着杯缘,微妙地笑着,等得他几乎有些恼。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她那抹笑,藏着某种淡淡的轻蔑。
柯牧宇讥诮地撇唇,猜想妻子八成已经察觉他站在玄关偷窥,那笑,恐怕正是针对他的挑衅。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要如何继续演出一个瞎子。
她没令他失望,优雅地嗫口茶后放下杯子,却因为错估了茶几的位置玻璃杯顿时滚落在地酒了一地茶水。
“夫人小心点!”吴美丽惊呼。
“抱歉,我实在太笨了。”她蹲下身摸索。“杯子呢?在哪里?”
“夫人,你别动,我来捡就好了。”吴美丽很怕她弄伤自己。
“不要,我自己可以捡。”她严词拒绝看护的好意。“我是眼睛看不见,可不是废人,我自己捡。”但她一双手在地上四处探,就是摸不到那只倾倒的玻璃杯,手肘还不小心撞上桌脚,吃了闷痛,她蓦地恼了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一个个往空中乱掷。
“为什么我会看不见。为什么?为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发脾气。
“夫人,你冷静点。”吴美丽抢上去阻止她。
“你别乱动,小心撞到。”
“你不要管我!”她用力挣扎。“听到了没,放开我!”
“夫人算我拜托你。”
两个女人扭成一团。
太强了!柯牧宇无声地吹口哨,几乎想为妻子鼓掌喝采,这演技实在精湛,将个因失明而惊慌失常的女人演得丝丝入扣。
现在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他微微一笑,迈开大步,探出钢铁船的臂膀,准确地从身后箝住妻子。“艺安,你闹够没?”
“牧宇!”她惶然怔住“你回来了?”
“你可以走了。”他转过头,径自对看护下令。“明天早点来。”
“是,柯先生,夫人,那我先回去了。”吴美丽收拾东西离开。
“东西打翻了,让人帮忙捡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逞强不可呢?”柯牧宇责备妻子,将她按回沙发她低垂蛲首,轻声哽咽。
她在哭吗?
他蹙眉,从来最不屑面对女人的眼泪攻势。“不要哭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不准哭。”
“我真的好怕……万一以后永远看不见怎么办?”她泪眼蒙眬。
奇怪,明知她是装的,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泪颜,他仍是成到几分焦躁。
“你别想这么多,我不是说过一定会请医生治好你吗?相信我就是了。”他粗声安慰。“明天我会交代美丽,带你去看一个很有名的心理谘商师,看他能不能帮你做催眠之类的,找出失明的原因。”
她讶异地凝住。“你说要请心理医生帮我催眠?”
她吓到了吗?要是催眠后不小心说出真相就好玩了—
他悠闲观察她的表情。“起码要试试看有没有效。”
“那真是……”她掩落星眸,羽睫轻颤。“真是太好了。”
看来她的确有些慌。柯收宇不着痕迹地扯唇。
“谢谢你,牧宇,谢谢你愿意帮我,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说着嗓音又噎住。
千万别又是要哭了。他翻白眼。“不要一直说这些有的没的,真的很不像你。”
“是。”她浅浅弯唇,依然紧扣着他的手,赖他不放的姿态颇为小鸟依人,教他很不习惯。
她一直很坚强独立,这阵子却很依赖他,总是缠着他,只要他回家,便会王动窝到他身边来,今天连办公室都去了。
演得还真彻底!
柯牧宇暗暗赞叹,他原以为自己会对女人的纠缠很不耐,但对她,似乎是有趣大于反感……
“对了,牧宇,爸今天打电话给我”
“他说什么?”他收束思绪,看似漠不关心地问。
“只是问我情况怎样,我请他不用担心。”
“让他多躁点心也无所谓,反正他每天在家里养病,也够无聊的。”
“牧宇你怎么这样说话?”她蹙眉她又要跟他讲述那番孝顺的大道理了吗?他懊恼,抢先摇话。“我不想谈他。”
“好吧。”她体贴地转开话题。“今天我爸也打电话来了。”
“他说他在过期杂志看到我上夜店的报导,把我痛骂了一顿,说我怎么可以对不起你?我怕他担心,又不敢跟他说车祸的事。”她可怜兮兮地扁唇。
“你这是在跟我说你有多委屈吗?”他看穿她意图,有些好笑。“知道了,我会补偿你的。”
“你帮我找到医生,浩好我的眼睛,就算是最好的补偿了。”她灿笑。“拜托你,牧宇,一定要让我再看见喔。”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看见。”他倾下身靠近妻子耳畔,拇指懒洋洋地玩弄她可爱的耳壳。“相信我!”
她也不知是否感受到他话里的深意娇躯如受惊的粉蝶,微微轻颤。
吃罢晚餐,他进书房工作,她也跟过来,说自己看不见,一个人很害怕,硬是赖皮地要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自从结婚后,两人说好各过各的生活,书房等于是他的私密地盘,尤其是工作的时候,他一向不许她进来打扰。
可今夜他却干脆地同意。“随便你,要进来就进来,可是不准妨碍我的工作。”
“你放心。”她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我会保持安静,不会吵你。”
最好是不会。
柯牧宇冷哼,打开从公司提回来的笔记型计算机,登入密码,叫出机密文件。
不过几分钟,说自己不会吵人的简艺安便不安分地扬嗓了。“这阵子你好像都忙到很晚,公司的事真的那么多吗?”
他微蹙眉,随口应:“最近有个大案子,快收尾了,所以比较忙。”
“是什么样的大案子啊?”
“问这么多干么?”
“聊聊嘛!”她一脸无辜。
“不是说不会吵我吗?”
“好嘛,我不吵你了。”她乖乖噤声,不再打扰,他坐了几分钟,又按捺不住,盈盈起身手扶着墙,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靠近书房角落的金鱼缸,弯下腰,侧耳倾听细碎的水流。
她又想玩什么花样了?
柯牧宇报告读到一个段落,分神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穿透玻璃鱼缸,看她在颜色鲜艳的游鱼后,若隐若现的容颇。
他看着,有些失神
自从假装失明后,她也不再为穿着打扮多费心,几乎都是一袭淡雅的洋装,乌黑的秀发任意垂泻肩际。
婚前的她为了表现工作上的专业形象,会将自己穿成一个端庄严谨的老处女,婚后为了配合贵妇的身分,她又常常必须过度装饰。
现在的她,不化妆,裸着一张气色红润的素颜,眉眼弯弯,笑意盎然,意外地显得清新自然,毫不做作。
她其实长得……也还不赖,巴着鱼缸听水声的模样俏皮可爱。
怎么他以前竟会没注意到呢,柯牧宁深思。从前他只觉得她是一个贤慧的女人,够聪明,能够配合他在各个公开场台作戏,扮演模范夫妻。她孝顺他父亲,也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好妻子。但或许就是因为她太好,太娴静有礼,他总觉得有些无趣,又不想太投入这段契约婚姻,不许自己太接近她,所以才会错过她偶然展现的、不一样的风情吧?
如今他注意到了,便不想轻易错过,非得好好研究清楚不可。这个他曾以为只是单面玻璃的女人,究竟还有多少他无意间轻忽的彩色棱面呢?
柯牧宇稍稍推开计算机,放纵自己的目光在妻子身上流连,玩赏她的一颦一笑。
葱指极富韵律地敲着鱼缸玻璃。“牧宇,你有记得喂鱼吗?”
“喂鱼?”他一愣想了想“好像还没。”
"好可怜的鱼喔,你们的主人居然忘了喂你们吃饭。”她又笑着敲敲玻璃,玉手跟着滑落,往鱼缸下的柜子探索。“我看看,饲料在哪儿呢…应该放在这个柜子里——啊!”
他一震,起身走向她。“怎么了?”
“我的手割到了。”她哀怨地朝他伸出中指,果然划破了一道口。流着血。他不愉地瞪着那鲜红的血珠。“怎么会割到的?”
“我也不知道。”她摇头。他蹲下身,检查柜子,发现门板有部分木屑剥落了,倒插一根木刺。她眼睛明明能看见,怎么会这么粗心呢?他皱眉。“你等等,我去找急救箱你放在哪儿?”
“浴室。”
“你在这边不要动。”他嘱咐,离开书房去找急救箱。
确定他人进浴室了,简艺安机灵地奔向他的笔记型计算机,将随身碟插进USB端口,传输他正在阅读的机密档案。
片刻,门外传来他急迫的呼唤。“艺安,我浴室里的柜子都翻遍了,找不到急救箱。”
当然找不到了。她慧黠地微笑,朝门外喊:“我想起来了,美丽前几天好像有用过,不晓得她收到哪里去了。”
“好吧,我打电话问她。”
趁他打电话问人的时候,她又多争取到一些时间。顺利传完两个档案,正当她匆匆将随身碟收进口袋时,门口蓦地响起他清隽的声嗓——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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