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著她逐渐淡去的倩影,骆初云只能无奈叹息,跟著懊恼地瞪了楚怀天一眼。「你干嘛要插手管这件事?」
「我只是想帮你。」他蹙眉。
「不必你帮。」愈帮愈忙!她别过头,取出手帕擦拭半湿的发。
「我来。」见她微微笨拙的举止,他抢过她的手帕,半揽过她的腰,替她擦拭,顺手理了理凌乱的发绺。
「放开我。」过分亲昵的动作令骆初云粉颊染霞,格开他的手,弯腰迅速收拾皮包,然後旋身。
他默默跟在她後头。
坚定的跫音敲入她耳畔,彷佛一记记呜鼓,震动她的心。她深呼吸,命令自己别去理会他紧随身後的事实,加快脚步。
他继续跟著她。
她咬唇,在步出餐厅大门,冲过一条马路,发现自己依然甩不开他後,愤然回眸。
「干嘛一直跟著我?」
「告诉我怎麽回事。」他坚持。
「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麽你要那样向那个周小姐道歉?还让她泼你水?为什麽要这样忍气吞声?」
质问般的口气令她拧眉,「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因为她是客户的女儿,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惹毛了她。」
「为什麽惹毛她?因为依依?」
依依!
他对朱依茗的昵称刺伤了她,深吸一口气,「我说过不关你的事。」
「告诉我!初云。」他忽地失去耐性,扯住她手臂,「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那个周小姐说你是为了替依依出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我们什麽事也没发生。你放开我!」
「是叶圣恩要你去道歉的吗?」他低吼,「他为什麽要这样为难你?」
「为什麽?」她扬眸冷笑,「这就是职场,不是吗?我是个小小的上班族,当然要为此低头。」
「可是……」他脸色忽白忽青,彷佛极为愤怒,又极为不舍她必须为工作如此折腰。
她心一扯,「放心吧。你不是也说过吗?我一定能好好应付这些的。」
「是的,你的确能应付得很好……」他喃喃地,锁定她的眸光仍是犹豫。
她别过头,「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叫车——」
「我买到那件套装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怔了她,她愣愣地望他。
「在我车上。」他柔声道,「你等我一下,我拿给你好吗?」
她心一扯。
为什麽他要这麽温柔地对她说话?为什麽他压抑的神情就像在祈求她给他一次机会?
给什麽机会呢?他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下意识地移动脚步,跟著他来到车旁。
「找了很久才找到,不确定买的对不对……」低哑的嗓音有些犹豫。
「我看看。」她微弯唇角,扬起一个叹息般的微笑。
她该掉头就走,该以最冰冷的态度离开他的,可她做不到,在他这麽小心翼翼地对她说话的时候,她真的做不到。
也许是上辈子欠了他吧。
「DKNY,六号尺寸。」他打开後座,取出包装漂亮的纸袋,「款式跟颜色应该没错吧?」
她打开,瞧了一眼,「没错。」惊愕地扬起眸,没料到他竟真能买到。
那时店员明明告诉她,全台湾只剩最後一套了。要他买来赔她,其实是恶整成分居多,想弄得他晕头转向。
可他,竟真的买到了……
「我前两天去香港出差时找到的。」彷佛看出她的疑问,他解释,「幸好不必直接到美国本店找。」嘴角拉开迷人弧度。
迷人得让她有些晕眩。「你知道,其实我是故意——」
「我知道。」微笑加深,「小姐告诉我台湾没货时,我就知道了。」
他怎能……笑得连眼睛都弯了?她悄悄喘气,伸手捧胸,试图稳定失速的心韵。
这太不公平了!虽然已经跟他离婚了,虽然下定决心不再爱他,可他的一颦一笑仍能轻易拧痛她的心。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窈窕的身子绷紧,「我要走了。」真的得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再度沦陷。
拎起纸袋,她翩然旋身。
「要小心照顾自己。」苍沉的嗓音追上她。
她步履微顿。「再见。」鼻间涌上的酸意令她手一颤,提袋落了地。她连忙蹲拾起袋子,却不意瞥见一朵原本藏在衣服里的玫瑰。
是白玫瑰,她最锺爱的白玫瑰。
头有些发晕,她颤然回眸,不敢相信地望向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的楚怀天。
「玫、玫瑰……」
「送给你的。」俊逸的脸似乎有些泛红,「当作是我的道歉。不好意思,那天把咖啡泼到你身上。」
这是他的道歉?送她最爱的白玫瑰对她表示歉意?
容颜瞬间变得和怀中的玫瑰一般苍白。她倏地走向他,将玫瑰抛还给他,「我说过,不要再送我任何礼物!」
「只是一朵白玫瑰——」
「尤其是白玫瑰!」她锐声喊著,眼眸蒙上红雾,「尤其不要送我白玫瑰!」
他愕然望著她近乎歇斯底里的神情,「初云,你怎麽了?」
「我没事。」她急忙别过头,惊觉自己流露了太多郁闷与挫折。「没事!」甩甩长发,她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只能蹙眉凝望著她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告诉我!」
「告诉你什麽?」朱依茗皱眉,望著一通急电将她召来的男人,不懂他神色为何如此难看。她盈盈走向他,玉手地抚过他俊逸的脸,「怎麽啦?怀天,人家哪里不小心招惹你了吗?干嘛这麽凶啊?」她撒娇。
平素只要她这麽娇滴滴地说话,他肯定心软,可这一回,他的神态并未因此缓和,反而倏地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居高临下威吓地瞧她。
她呼吸一促,「究竟、究竟是怎麽了?」
「你告诉我。」楚怀天严厉地睥睨她,「初云为什麽要跟那个周媚玉道歉?是你做了什麽事吗?」
原来是因为骆初云!他神情这麽陰沉,原来是为了前妻向她兴师问罪的!
「怎麽?骆初云居然跟你告状?」她冷啐一声,「那个可恶的女人!我就知道她只是假惺惺。」
「她什麽也没说!」他沉声道,「告诉我的人是周媚玉,她说初云是为了帮你出头。」
「帮我出头?哈!」她冷嗤,「谁要她多管闲事?鸡婆!我说她啊——」
「依依!」楚怀天冷冷地截断她,「告诉我怎麽回事?」
「好!你想知道吗?我就告诉你。」她锐声喊道,「我一时疏忽,把同样的一套首饰卖给了周媚玉跟一个女主播,她很生气,甚至甩我耳光!」
「然後呢?」
她倒怞一口气,「你没听见吗?那个周媚玉打我!」
「我要知道後来怎样了。」
他根本不关心她!只关心他那个讨厌的前妻,可恶!
「你……」俏颜染红,她气得浑身发颤,「好,我就告诉你!之後你那个前妻莫名其妙冒出来管闲事,跟那个千金大小姐杠上!我告诉你,她根本就是猫哭耗子——」
「住嘴!」冰冷斥喝止住她尖锐的抱怨。
她一愕,「什麽?」
「我要你住嘴。」他语气森冷,圈住她的眸光更是冷得教人牙关发颤。「搞清楚,依依,初云可是为了帮你才惹毛周媚玉的,你起码该有点感谢之心吧?」
「感谢?哈!她根本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的人是你!」他怒吼。
朱依茗身子一冻。「怀天,你……你为了她这样吼我?」怨怒一下子席卷她全身,十指掐住楚怀天手臂,「你、你、你……根本是爱她的!对吧?你跟她离婚,却还一心一意挂念著她,她只不过跟别的男人跳支舞,你就不爽,还故意跟我演出那麽亲密的一幕——其实你只是想告诉她,你不在乎对吧?」尖长的指甲激动地掐入他肌肉。
他扳开她的手指,「你冷静点,依依。」
「你要我怎麽冷静?」她歇斯底里地狂喊,「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利用我来气她!你、你、你太可恶了!你爱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为什麽是她?为什麽?!」凌厉的指控在办公室内回旋。
他只是静静看她,黑眸深不见底。
「你说话啊!楚怀天,别装哑巴!」
他没说话,伸手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上身。
朱依茗瞪著他好整以暇的动作,不敢相信他打算就这样离开。
「你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办。」
「你……你要去找她吗?」
他不语。
「楚怀天!」朱依茗嗓音更加尖锐,「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对。」
「你!你真的、真的……爱她?」
高挺的身躯一绷。
「告诉我!楚怀天!」
「不知道。」哑声抛下一句後,他旋身大踏步离去,任朱依茗在他身後尖喊怒叫,他只是凛著一张俊容,不为所动。
「怎麽会不知道?你是笨蛋吗?连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楚怀天!你、你回来!太可恶了!你这个笨蛋……」
愤恨的锐喊,随著他迅捷如风的步伐逐渐远去。
是的,他也许真是个笨蛋,笨到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或者该说他是个懦夫,懦弱到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他承认,对初云的感情一直就很复杂,复杂到他难以厘清,难以负荷。
他曾经伤害她,曾经为了推拒她的感情,故意冷落她、远离她。可当她受伤时,他的心比谁都痛;当她用一张温柔笑颜面对他的冷漠时,他深深僧恨自己。
他是爱她的吗?
他从来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从来不敢问!
他想独占她、想拥有她吗?
毫无疑问!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向她求婚。
可他能因为这样孩子气的独占之心而去霸著一个女人吗?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去束缚她自由的灵魂吗?
他不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却不得不问。
是否,他在她面前,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孩子?是否,他总是让她无奈叹息?是否,他只会一次次地伤害她?
对不起,初云,对不起。
总是对她满怀歉意,总是怀疑自己束缚了她、牵绊了她,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温柔的关怀,总是害怕她入微的体贴……
「我究竟怎麽了?」疯狂地驾车来到煜丰金控办公大楼後,他下车站在街边角落,忽然有些迷惘。
他究竟怎麽了?躲在这样的地方守候,他想做什麽?
他只知道他想看她!想告诉她,他萦在胸怀间满满的歉意;想告诉她,他不是故意利用依依来伤害她。
他和依依曾经那样重重地伤过她,她却还为了「朋友的朋友」,不惜惹恼公司的大客户,还那样卑躬屈膝地道歉。
她怎能做到这种地步?怎能为了他这麽做?难道她心里一点也不怨吗?在对周媚玉道歉时,她心里究竟想些什麽?
会不会……恨著他?
落雷,忽地在夏季午後於天边劈下,击落一阵骤雨。
楚怀天伫立於苍茫雨幕中,心跳狂野,呼吸急促,眼眸不停眨著,试图在一片蒙胧中认出心中挥之不去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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