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抑郁

    方露总是跟我说：“小满，我真的好怀念曾经的你，那个自信爱笑，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你”。我也一直想找回曾经的那个自己，可惜许是她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每当我竭尽全力地想要去做出改变的时候，我都发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他们对我的行为简直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然后我又打退堂鼓了，缩了回去，继续躲在自己的壳里。

    每当夜幕降临，宿舍熄灯之后，室友们渐渐地睡去，我在床上辗转发侧，难以入睡。听着她们的鼾声，我很羡慕她们能够睡得这么香，而那个时候我觉得睡觉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多么困难的事。即使眼睛明明已经很疲劳很困了，但你的大脑神经都不不允许你睡去，而我只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在无数个黑夜里，直到天亮，然后再起来洗脸刷牙接着早自习。每天精神萎靡，白天上课的时候打不起精神，很想睡觉但是又不能睡觉，黑眼圈严重得像熊猫眼一样，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我为了改善这种情况，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都效果甚微。我每天晚上坚持在睡觉之前泡一杯牛奶喝；每天用热水泡脚，还特地在网上学了怎样按摩脚部；我还买了眼药水每天都滴；甚至还买了一个热敷的眼袋，因为听同学说经常敷眼睛可以淡化黑眼圈，缓解眼睛疲劳，从而更好地入睡。我每样都一一试过，但放在我身上都没什么效果，每天晚上还是继续失眠，夜夜如此。

    每当班里要填什么资料，要在家长那一栏写上父母的名字的时候，我都只写了我爸爸的名字，但是家长两个人的名字都必须填写，为此班主任还因为这件事情找过我，尽管我很不想跟他说起我家里的情况，但是他既然问到这方面了，我也不能欺骗他，还是如实地告诉了他。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我后来每次填写资料都只写我爸爸的名字的时候，他再也没有找过我，或许他是默许了吧。世上总是没有透风的墙，不知道是班里哪个说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之后，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班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别人窥探得一清二楚似的。自此以后，班里的有些同学则对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也主动过来安慰我，叫我不要想太多，他们愿意跟我做朋友；而有些人则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说着我听不到的一些话。那个时候的我更加的敏感和自卑了。我努力尝试着自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努力忽视来自别人的目光，假装听不到同学在说什么，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这些事当做没发生过一样。但是我一直没有向我的家人说起过我的情况我，因为我知道，即便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帮助不了我，还会害他们担心。

    高三的学业压力越来越大，而我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我坐在教室里经常性地胡思乱想，实在没有心情坐在教室里上课了。某天晚上下晚自习之后，我站在楼道里，拨通了我爸的电话，我跟我爸说我感觉压力好大，我不想再继续读下去了。我爸听了之后，没有说我也没有骂我，而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如果是个男孩子，你说不读了，你去外面打工，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但问题是你是女孩子啊，你说你不读了，那你去做什么呢？即使你去外面打工找工作，那我也不放心啊。”那次我一边哭一边跟我爸说话，整整说了三个小时，那是我跟我爸通电话时间最长的一次。后来我室友都说那次是第一次看见我如此奔溃，以至于她们想过来安慰我但又担心她们什么也做不了。那次过后，我爸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一个电话，问问我最近的近况，跟我说些日常的事，每天晚上等我爸的电话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我自己心里清楚其实我爸平常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是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这位老父亲做出了对于他来说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因为在这之前他几乎很少给我打电话，当然，我若没什么事儿也很少会去打电话给我吧，我跟我爸的性格是如此的相似。

    那时的我也许才真正了解到，其实在这个男人刚硬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如此柔软的心，被他小心翼翼地藏着，那是对他女儿深深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