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你就不见了。”他试图向我们微笑,眼睛却雾湿一片。
我走过去抱住他,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傻瓜,怎么越来越傻?”
秦深小声嘀咕:“你才傻瓜呢,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自己跑出来聊天。容先生,让你见笑了。”
“哪里。”容天一直微笑着,眼神却很严肃,“秦深——是吧?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容天就好,我告诉你,看好你的爱人哟,他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子。”
我小声呜哝:“聪明就不会被人关到这里来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对于一个心怀大志的人来说,任何一种磨难都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历练,欲成大事者,必先熬得住大难受得了大苦,韩玺,人生的祸福可不是简单就能界定的。”
我笑着连声说是是是,容天的论调虽然有些老套,却也显其真心,我感激。
回到我的房间的时候,秦深忽然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我小声惨叫:“怎了?怎了?”
“你和每个人都很容易套近乎么!”秦深小声地说,“那么会讨人喜欢,哼!”
我笑起来,在他腋下呵痒:“怎么?你吃醋了?吃醋了?”
秦深把手从我的睡衣下方伸进去,在我的胸部捏了一把,一阵颤动着的欢快容同春潮一般溢出我的胸膛,涌过躯干,冲向全身,我用力把他的手压在胸脯上,在他的耳边用梦呓般的声音说:“这颗心是你的,和你在一起,即使把我丢到炼狱中去烧我也心甘情愿,小小的津神病院算什么!”
“别乱讲话!”秦深用手掩住我的嘴巴,“哎——流氓,手放老实点!”
我松开手,稍稍往后退了退,单退跪下,用双手捧起秦深的右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我抬起头,微笑着却认认真真地问道:“秦深,你愿意嫁给韩玺吗?”
“笨!你要说:‘你愿意娶我吗?”
我呼啦一声站起来,把他揽进怀里:“当然!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娶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的!”
秦深绯红了脸颊,却笑而不答。
我轻轻地吻上去,吻上他甜甜的清香的唇。
夜色如水。
夜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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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天就灰蒙蒙的,云层几乎压到了鼻梁上,除夕夜将至,一场大风雪也要来临了。
一大早起来,不见秦深,我急咻咻地穿了衣服就朝外跑:“秦深!秦深!”
容天在梅树下朝我笑笑:“他刚出去,有个男的来找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的心陡然跌落冰谷:“什么样的男人?”
“约莫二十六七岁,斯斯文文的,戴着副眼镜。”
我忽然想起来,很可能是陈霆,正要追出去,院门开了,陈霆和秦深一起走进来,秦深的脸红扑扑的,很生气的样子。
陈霆走到我的面前说:“我要和你谈谈。”
我看秦深,秦深紧抿着嘴,一副死活不依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怄气的孩子,我对他笑笑,回头对陈霆说:“跟我进来吧。”
关了门,把容天和秦深都关在了门外,我和陈霆对面而坐,坐着谈判。
“秦深从米兰时装周上突然回国,违背合约,每天要背负一百倍的债务,你可知道?”
我心惊,却纹丝不动地笑:“不就是钱么?做一名签约的模特,还当真卖身于你了不成?多少钱?我赔!”
“你拿什么赔?还不是你父亲齐戈的钱?你可知齐戈的钱秦深是分文不会用的!”
我彻底怔住:“秦深和齐戈到底有何纠葛?”
陈霆一副悲哀的神色:“你真不知假不知?”
“知什么?你告诉我!”我真的开始心慌起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就是齐戈才把他逼上了卖身签约模特之路,你不知道?”陈霆鄙夷地笑着,“当年你们可是捡了九十九万?”
“连这个你也知道?”
“就是因为那九十九万,秦深才被牵扯进黑社会争斗的旋涡里,那钱原是黑社会贩卖毒品的,收帐时被一个疯子抢去,又辗转落到你们手里,这原是最基层的人拿来孝敬你父亲大人的,丢失之后自然气急败坏,一直追查,终于查到在秦深手里,抢回来钱不说,连带还毁了秦白的事业,并加码勒索,秦深只得跟秦白四处流浪,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秦白的手下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齐戈下的指示,对秦氏父子赶尽杀绝。”
我心惊胆战地听着,最后已经手脚冰凉,我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齐戈怎么会做这种事?不可能!他再禽兽不如也不会做这种事啊!”
陈霆冷笑:“可不可能你自己问秦深就知道了,在逃亡之中秦白受了伤,为了治疗必须支付大量金钱,秦深被逼无奈才加入模特圈,靠自己的青春吃饭,丢失了三亚那场比赛的奖金,他有多懊恼你知道吗?情啊爱啊,顶个屁用!你给了他什么有效的帮助?还动不动就当自己是大款,少爷,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离了齐戈,你算什么?”
我被堵得张口结舌,手心爇一阵冷一阵,羞愧难忍。
不错!
陈霆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有什么?
在秦深遭遇重重困难的时候,我又做了什么?
“现在齐戈不追杀他们了吗?”
“已经不了,秦白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天!
陈霆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给他一周时间,就当放几天假,七天后我来接他回去,他有他的人生要去面对,秦白还在医院里等着他送医药费,他的生活你帮不上一点忙,而我能!”
我被噎得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秦深是恨我的吧,怨我的吧,可在我出了事的时候,却那样义无返顾地奔过来,他啊——傻瓜!傻瓜!
傍晚的时候,陰霾了许久的天终于飘起飞扬的雪花。
秦深站在窗前赏雪,忽然指着梅树欢呼起来:“玺!快看!快看!开花了!”
真的,洁白的**颤微微地在飞扬的雪花中绽开了嫩嫩的蕊,柔软的,却坚强的绽开。
秦深说:“记得当年你古文学得极好的,还记得咏梅的诗吗?”
我笑起来:“你还真有诗情画意啊,咏梅诗的极多,我最喜欢的是自称‘梅妻鹤子’的林逋的那两句——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觉得,这梅是极像秦深的。
秦深却说:“我怎会像它?怎会像他?我不像梅花,顶多像昙花,一辈子看不见阳光,好象优灵,好象吸血鬼……”
他说着几欲落泪,我慌得过去抱住他:“不会!不会!我们一定会生活在阳光下!”
他的泪终于落下来:“玺,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手,我一定会微笑着说再见,然后,我要一路跑开,再不回头。”
我呆呆地听着,忽觉得天地一片白茫茫,一切都虚无,一切都了无意义,忽然明白了那个离开怡红院走向白茫茫雪野的补天玉石的心,我僵硬地问:“你,办得到吗?”
“来,勾勾手,咱们来打赌!”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你真的傻了还是笨了?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手的啊!我说过youaremyfirst,youaremylast!秦深,你看着我!从今天起,我——韩玺会为你挣来一个世界,从几天起,我会为了你努力,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秦深扑进我的怀中,哭得呜呜淘淘,我却再也流不下一滴泪,心怞搐得几乎停止,我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你再没有哭的权利,为了心爱的男人,你要在这个世界称王,为他建筑一个挡得住任何风雨的殿堂。
那一夜,我们没有任何缠绵,只是紧紧依偎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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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但一直不见有人来为我办理出院手续,我想,我大概要在医院里度过除夕夜了。
三十那天,秦深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买一堆灯笼,红红的灯笼,好让这个小院也有过节的气氛。
秦深是以特护住进医院的。
不管怎样,医院总还卖齐戈一点面子的。
我和容天闲坐着聊天,商量着给护士要点面和馅,自己包水饺。
院门忽然开了,我以为是秦深,迎出去,两个身穿军装的人一左一右把我挟持往外走,我有些惊慌,回头冲容天喊:“告诉秦深,我跟父亲回家了!”
全副武装的车子把我一直载到我和蒙蒙居住的公寓楼下,我的一颗心在半空中悬着,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想蒙蒙应该回老家过年了吧,打开门,却看到一身工装的他,蒙蒙看到我叫起来:“韩玺?!”
他扑上来,这个一向温柔内敛的男人哭得泪水四溢:“韩玺,你终于回来了!”
我抱住他,拍拍他瘦弱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一切都好,你呢?”
他还没回答,一个欢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即一个爇乎乎的身体扑到我背上:“玺哥哥!玺哥哥!”
“小狼?”我转过身,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且不管其它,我出来能见到这两个我最挂念的人,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我多少也就安心了。
“玺哥哥,蒙蒙哥说你今天就回来,他果然没骗我哟!玺哥哥,我想你,想死你了!”小狼从背后转到我的怀里,又磨又蹭。
我笑着抱住他,让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鬼一样苍白消瘦的脸,我的手一抖,心底骇然:“小狼?”
“嗯?”小狼笑眯眯地看着我,干脆抱住我的脸又亲又吻。
我用目光瞥向蒙蒙,蒙蒙的眼睛一红:“小狼乖,你告诉蒙蒙哥,你今年多大了?”
“20!因为玺哥哥说我20岁时就会和我在一起的!”
“啊?”我越发吃惊,心底的空洞越来越大。
“你还记得家里有什么人吗?”
“我有玺哥哥。”
“你的家在哪里?”
“我有玺哥哥。”
小狼在我身上恬来恬去,我见他时的惊喜却全然不见了。
蒙蒙说:“是报应吗?肖震宇把你送进津神病院,结果自己的孙子反倒真的疯了。”
“小狼?小狼?!”我摇晃着他,无法相信这一切,“你知道玺哥哥从哪里来的吗?”
“玺哥哥不是出去游玩了吗?蒙蒙哥说的,玺哥哥真坏,下次不带小狼去,小狼还要割刀刀。”
蒙蒙轻轻地抬起小狼左臂,在他的手腕,两道深深的疤痕触目惊心。
“知道你出事的当晚,小狼就割脉了,他认为是他害了你,被救醒之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哭也不闹,整天笑眯眯的很开心的样子,医生说是强烈的心理障碍,下意识的逃避造成的津神裂变。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即使好了,再犯的可能性也很大。”
我直愣愣地站着,已经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
蒙蒙说:“小狼谁也不理,只念叨着两个名字,我和你,所以肖震宇才把他送到这儿。”
小狼像只静不下来的小狗一样,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不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我说话,纯净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污垢。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脑已完全停止了运作。
门铃响了,蒙蒙去开门。
提着一大堆红灯笼的秦深站在门口,看到我怀里的小狼,脸上的光彩如风中之烛一摇一摇挣扎着,最终还是熄灭下去。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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