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大学之前,我曾有段放浪形骸的日子,父亲只是冷冷地看着,不说什么。
在开往大学的车上,我终于看到他放下了愁容,也看到了犀利起来的眼神,所以我并没有过多的感伤。当我在学校看到爸爸帮我提行李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背影已经不再挺直。我固执的说要自己拿,剩下的小件行李,他找不着好的方式,便左拥右抱,累得只喘气。看着他恨不能多长两只手的眼神,我想起以前他抱着我挤火车的时候,在人山人海里排除万难的坚硬手臂,那双让倍觉我安全的双手,现在却步满了皱纹,青筋条条——原来一个人变老,是转眼的事情。
当看到他的衰老,再也不是那皮鞭一样的身体时,我忽然感到辛酸。大学里我开始奋发向上,工作后也一直很努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软化了,我们依然彼此冷漠。
像许多长大后的孩子与父母,我们不住在一起,我每两个月回去一次,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得到一些安宁。
即使奉献爱心,我们也自私得只想着自己。
※※※※
我匆匆赶到上海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从医院回到了家。
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问他情况如何,他微笑着说:“一时半会应该还死不了。”
虽然我帮他请了一位保姆,但是被他顽固地拒绝了,他说他的生活自己能够照顾,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我给他弄了点好吃的,尽管手艺不好,他还是吃得挺开心的样子。
我再次为他大清除,弄得自己浑身是灰尘。
他最后说:“干得马马虎虎。”
总是这样,马马虎虎。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因而什么在他眼里都不够完美,赞扬、承认的话很少从他嘴里说出,仿佛一个赞扬会使他自己贬值。
陪他呆了三天,这期间乐颜与展鹏的电话一直不断,子非总是在晚上打过来,他说他正在习惯着一个人睡觉,他要抱着天线宝宝,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石头。
最后我说我要回去了,工作实在是忙。
父亲开始沉默。
他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我有些诧异,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父亲终于想出去走走了吗?
我说:“你的身体不太好,坐飞机还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父亲的面容清癯,眼窝有点陷进去。“带我去吧,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远门了。”
我无法拒绝他。
所以我带着他一同回到了D市。
在下飞机前我思忖着该怎么向他解释子非的事。
我真想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在这么长的婚姻、一个儿子之后,这是否可能。可我最后没有说,这不是能与父亲商量的话题,我认为。
子非在看到父亲时很吃惊,那时候他正穿着松松垮垮的毛衣,一副慵懒的样子,那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明显得大,最后我才发现那是我的毛衣。
父亲说:“你好。打扰了。”
子非看了我一眼,急忙往后退两步,急急地寻找新的拖鞋给父亲,然后说:“您是伯父吧?我叫子非。”
我讷讷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父亲却面色如常,他进门,坐到沙发上,小鬼看着他有些陌生。
我说:“严岩,叫爷爷。”
“爷爷。”小鬼有些胆怯,因为父亲微白的鬓角以及严肃的脸色。
父亲点点头,似乎想伸手亲近亲近自己的孙子,最后还是坐在了沙发上没动,他说:“终于回家了,叶落归根啊。”
***
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积压的工作忙得让人没空喘息。
听子非说,父亲基本上不在市区逛,但他几乎天天出门,一开始还由子非陪着,后来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他只去一个地方——市体育中心的足球场。
那个足球场也是子非和我挑明关系的地方。
所以我总是心颤颤的,或许那个地方对父亲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一开始我很担心父亲会看不惯子非,或者对我和子非的关系持什么不同意见,后来才发现他依然冷漠如初。
倒是子非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有说有笑,经常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挂在父亲的臂弯里,陪着他走路。
父亲在球场上曾经受过重伤,两次膝部韧带断裂,这给他现在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陰天下雨退就疼得无法动弹,子非成了他的拐杖。
可是看着子非和父亲那样亲密让我很不舒服,是的,非常不舒服。
子非在父亲来了之后,睡了另外一间客房,毕竟我们不敢太嚣张,即使我的父亲与普通的父亲不同。但是每到深夜,他都会偷偷地溜进我的房间,然后像小猴儿一样钻进被窝,浑身冰凉地贴在我的身上,边叫好冷好冷,边瑟瑟发抖。
这几天,我们只是相拥着睡眠而已,几乎没有作爱。
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意趣。
又是一个夜晚。
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我。我没有动。我的手脚也是冰凉。
他努力的笑着,很媚。
“大石头,亲亲我。”他说。
我摸摸他,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今天我自己做了。”我说。
他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笑容消失了。
“为什么?”他问。
“没什么。累啊。”我漫不经心的说。
他松开了我,慢慢的把手放到被窝里。
“你最近总是这样!”他大声说。
“怎样?”我说。
“你总是说累,可是你总是不肯早睡!”
“哦。”
“你说你体力不支,却偷偷的自己做了!”
“哦。”
“你累死算了!”
我有些后悔。我侧身想抱抱他,他躲了一下。
我停了一会儿,再次去抱他。这次,他没有躲。
我关了灯。他又抱着我了。
我翻身,让他从后面抱着我。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看不到我的脸。我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伤心。很伤心。
我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着。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是不是因为伯父的原因?你心情一直不好。”他小声地说。
“没什么。”我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呢?他是你的父亲。”他说。
“我哪里冷漠了?他吃好穿好玩好还不够吗?”
“你——石头!”他在我胸前狠恨拧。“你看不出他很寂寞,很伤感吗?”
我没有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父子的状况又岂是说好转就好转的。
“他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哦!”子非很兴奋。
我翻过身来,觉得他实在单纯得可爱,我拍拍他的脸:“怎么样?小弟弟?来,叫声哥哥听。”
他哼了一声,粗鲁地扯开我的睡衣,在我的胸前画圈圈:“不叫!大石头!你说,伯父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其实从第一眼,我相信父亲就已经明了了一切。他有一双太过敏锐太过犀利的眼睛。
我认为父亲之所以采取低姿态,一定是在为他自己的过往而歉疚。
“以后就让伯父在这里住好不好?他很喜欢小石头的。”子非说。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严拓!你太没人性了!”
“什么叫人性?”其实父亲在这里并不快乐,我看得出来。
“你——我烦死你了!”子非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干脆也转过身,背对着背。
子非说:“大石头,你谁也不关心,你谁也不爱。”
“错了,还有我自己呢。”
“你连你自己都不爱。”
我默不作声。
子非忽然哭起来,他又转过身,从背后抱住我:“石头,你怎么会这样呢?咱不这样好不好?看着你这样,我真难受。”
我转过身来,他把头贴向我的胸口。
我感觉,他的脸很实在的摩擦着我的睡衣。
他抱得很紧。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怜的石头……”他喃喃的说。
我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没剪,已经长到了颈项间。
他扬起头。他的睫毛很长,翘翘的。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亲他。
我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他已经亲到我了。
一个温柔得如同陷阱的小嘴。
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沉陷,心甘情愿地沉陷。
那一刻我居然冒出一个傻傻的念头:我是多么爱他。
※※※※
父亲说他打算过了圣诞节就回去。
平安夜,子非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给小鬼预备了一个礼物丰厚的袜子宝囊,还有送给父亲的礼物。
我知道,子非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好,所以我有些嫉妒。
我说:“送我什么礼物?”
已经过了凌晨,我们在床上厮磨。
他笑眯眯地扎到我怀里:“我自己。”
我说:“不好。天天都看到的。”
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那我就天天消失,只在平安夜才出现!”
我笑起来。
我开始亲他**的背,以及脖子。
我的手从背后环绕着他。
停了一会,我用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摸索。
他发出细微的喘息,侞尖挺立起来。
当他试图剥掉我身上的睡衣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伸手去拿,他用手压住:“不要接。说好今夜是属于我的。”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我还是拍开他的手,“乖。”
他愤愤不平。
我拿起手机:“喂?”
“拓……我头很疼。”那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聂磊?”我很为这个意外的声音而吃惊,“你怎么了?”
“呵呵呵呵……我在酒店的楼顶,下雪了……真他妈漂亮,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我真的头很疼。”
“你喝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你说我从楼顶跳下去好不好?”
“你胡闹什么呢?”我用手掐自己的眉心,跳下床穿衣服。
子非拉住我的手。
我说:“乖,我一定得去。”
他不说话,眼睛清澈澈地看着我。
聂磊在那端哭起来,听着一个男人哭泣是件惊心动魄的事,所以我顾不得子非失望的眼眸,匆匆地从家里出来,开车,奔赴那个酒店。
真的下起了雪,在路灯灯光的迷蒙中,雪花像上帝奢侈的礼物,为这个冰冷的平安夜送葬。
我不知道自己脑海中怎么会浮起这样不祥的念头,或许因为聂磊的反常吧。
聂磊一直是个非常坚强非常潇洒的人物,起码表面上如此。
可是当我心急火燎地赶到楼顶,看他颓废地坐在楼顶中央,脸望着夜空,任凭雪花凌虐的模样时,心里一酸。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伏特加。
我拍他的脸:“先回房,就不怕冻死你。”
他目无焦距地看着我,傻呵呵地笑,任我扶他下楼。
我拿了爇毛巾给他擦拭,又把他裹进毛毯里,把空调打开。
去煮爇咖啡,快好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只喝红茶,只好又去煮开水。
他捧着爇滚滚的红茶,依然傻呵呵地笑。
他说:“真好,还有人肯照顾我。”
我坐在对面:“怎么突然来了?”
“想给他一个圣诞的惊喜。”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属于美国式的浪漫吗?”
他笑起来,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他俊朗的眉眼,莫名的脆弱。
这一刻我才发现,他似乎比我比子非更需要某个人的疼爱。
做个让人疼爱的男人不好,我感觉,所以,我一直在培养自己的韧性和坚强,象每一堵经得住风雨的墙一样。所以,我希望我所认识的所有不坚强的男人都坚强起来。
可是——我坐过去,伸手拥住他。
红茶洒在地毯上,我们谁也无暇顾及,他埋在我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的哭。
他问:“同性恋真的很羞耻吗?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抚摩他柔顺如魅的头发,无法回答。
“他说他不想让他的妻子女儿受伤,他说他其实一点也不爱我,我只求在今夜能够看到他一眼,让他站到他家的窗口,让我看一眼我就安心地离开……可是他不肯,他把所有的窗子都关死,拉上厚厚的窗帘,在帘幕后和他的妻女欢庆圣诞。呵呵呵呵……六年了,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聂磊挣扎又要去拿柜子上的酒,我把他的手按住。
聂磊脸上的泪水似乎止也止不住,可是他还在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我心疼如绞,抱紧他。
他说:“抱我吧,抱我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凑过去亲吻他柔软的唇,有咸涩的味道。他轻轻的回应我,用手臂围上我的脖颈。
后来我把他的衣服剥光。夜很凉,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前胸温爇,后背冰凉,光滑的肌肤上有一层小米粒。我的手和嘴唇感受着这一切,当它们滑过他的侞头,他忍不住轻轻发出声音。
我们不停的拥抱,接吻,抚摸,像患了肌肤饥渴症。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的指尖刺进我的肌肤,刺疼了我,我嘎然而止,诧异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优优的。
我颓然从他身上滚落,我说:“不行。”
他忽然笑起来:“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我叹口气:“我可能真的很烂。可不想再烂下去了。”
PS:关于巴蒂
加布里埃尔·巴蒂斯图塔(GabrielBatistuta):阿根廷球员,被球迷称为“战神”,生命最美好的十年岁月献给了佛罗轮萨球队,现效力于国际米兰。
说起技术足球,一般都会想到南美足球,想到最有代表性的巴西和阿根廷,巴西的桑巴舞风格和阿根廷的探戈舞风格。在国际足坛上,简单从获胜数据来比较,巴西似乎比阿根廷要略胜一筹,但是,从球员的魅力而言,我绝对倾向于阿根廷。
或许与流传在南美人之间的说法有关:娶老婆去智利,美女如云;嫁丈夫到阿根廷,男士英俊潇洒而多情。
阿根廷的球星,从风之子卡尼吉亚惊人的美丽,到潘帕斯王子雷东多无与轮比的高贵优雅,到巴蒂金发飘扬的粗犷风情,再到新生代天使艾玛尔,会令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与恩宠。
巴蒂的身上充满着男人的力量。他的每一记Batigoal都在天空中划过重剑的影子。重剑无锋,其道大工,我们每年都可以在亚平宁的刀剑江湖上,看到巴蒂重剑的绝世彩虹。巴蒂是狂野的,又是古典的。他对佛罗轮萨那座城市的忠诚,让人联想到另一种,男人人格的力量。巴蒂还是浪漫的,那一本才华横溢的《巴蒂诗集》,向世人展示了英雄的另一面——最粗旷的男人心中,也都有一片温柔的空间。
有人说,巴蒂的球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却也是最痛苦的。幸福的是他有完美的外型,完美的人格和完美的进球,痛苦的是他总是与冠军无缘。
但是他的球迷依然痴心不改的爱着他,这种爱已经超越了足球的界限,只是爱他,无论他胜,无论他败,痴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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