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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吗?”夕炎冬侧着头,端详钟莫予过于苍白的脸色,心下有着担忧,眼里写着担忧,他,是害怕了吧?
钟莫予的脑中混乱成一团,刚才夕炎冬的话在他脑中不断地口旋反转,槁得他脑袋昏昏,无法集中思想,也无法理清此刻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震惊?愤怒?恐惧?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是人!是魔!
她,拥有凡人没有的超强能力!无法置信!
她,将要杀了爹!即将成为他的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
钟莫予霍地站起,“你要杀了我爹川”他的眼红着,全身爆发出一种吓人的怒气,而那怒气之中,却也有着连他自己都心知肚明的悲哀!
“杀?我不会。”她只是取将死之人魂魄的灵气,并不算杀人。
“不会?!可你做了!”尽管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是心爱的女子,一个是生养的爹,他,如何能两全?
“你……”夕炎冬缓缓站起,不明白他知道了真相为何那么的愤怒,为何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哀痛?
也许,对他而言,她终究是异类,终究难以和他相通吧?而,恰恰她还是他的“杀”父之人!
不能接受异类是人的天性,她明白;他深爱他的父亲,她也懂;无法接受她的感情,她也知道……
“我走了……”那样对她也好,她就可以没有感情地执行任务,没有感情地看着他让牛头马面来带走他的魂……
微微的湿意沾上他的手,令钟莫予原本愤然的表情呆了呆一她哭了?
为什么?
伤心?
她伤心吗?
一个魔人会伤心吗?
她为谁伤心?
她会为淮伤心吗?
“你……”他转身,正好看到她一脚跨出门槛,“等等……”未经思考,他脱口唤住她即将离去的身影。“什……”下面一个字,她没来得及出口,因为串串水珠落了下来。她无言地注视着手上的水,出了神。“你等等。”钟莫予再道,却没有转身看她。
他在里,而她在外。
他沉默,而她出神。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背对着背,谁也没先开口,谁也不转身。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哭?钟莫予仍在心里面问着。
却独不问她。
她是个魔族的人,不是凡人,没有凡人的七情,也没有凡人的六欲,更加没有凡人的心!按理说,她除了拥有凡人的貌外,任何的东西都不是凡人会有的,凡人有的,她也没有一样拥有!可,为什么呢?她说他们不会悲也不会喜,简直心如止水,不会起一丝波澜。而,这是什么?钟莫予抬起手,放到眼前,凑近唇——
有点咸,是泪吧?
泪吗?她会有泪吗?
难道,他的话真伤了她?钟莫予脑子里不停地闪着这样的问题。
他是有些过分吧,可那是因为太震撼了,震撼到他一时无法接受她所说的事实——是事实,他知道,否则爹不会在他受伤醒来时对他隐瞒实情,他即将离世的实情!而,他也相信爹对她师傅作的承诺,因为他的记忆中有人那么说过,爹是因为将自己的命卖给了别人,才换得他的平安。现在看来,她师傅就是那个人了。而她,是奉师命来请爹履行承诺。
应该怪她吗?
说怪,不如说他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爹除了严厉地看管他,逼他念尽诗书,逼他学习从商之道外,似乎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来玩,连出门一步都不准。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却似乎已太晚。
所以,他对她怒目以示,其实是在怪自己吧?其实,他的心是明白的吧?明白她的苦衷,明白她只不过身不由己。
脚步,不由自主地缓缓移向门外的人身边。
“你……”他不知怎么开口,心里对她的牵念仍在,即使,她即将成为他的“杀”父之人!这份牵念,使得他本已憔悴的精神,更加无力起来。
夕炎冬死死盯着快将手染成全湿的水,默默不语,仿佛,未曾听见他的话。
她真的哭了,如今,是为他吗?
“你哭了?”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手,出口的声音有些暗哑。
“哭?”夕炎冬缓缓抬头,展现给他一张梨花带雨的绝色脸蛋,令钟莫予忍不住一声怞气。
“这个就是泪。”明白她不懂得什么叫哭,钟莫予温柔地用手轻刮她的脸,将沾着泪珠的手凑到她眼底。
“泪?”夕炎冬学他的样子,让手也沾上那泪珠。她有泪?不是只有凡人才有这种东西吗?她,怎么可能会有?!
“对,泪。”出奇温柔的口气,连钟莫予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放于她眼底的手却没有缩了半寸。
“我……我……”泪再一次决堤,无法言语。
“对不起。”
“嘎?”
“我无意责备你!”这样的话,有些违心,却也不违心。说实在的,他此刻的心实在是矛盾得很。一面是喜爱她的心,一面却是要恨她!这,该怎么来表达呢?!
“你不怪?”夕炎冬任由泪流下,茫然问道。
“……”钟莫予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你……”夕炎冬就要将他的情况说出。
“五天……”她上句不对下旬,教钟莫予听不明白。
“我?五天?”
“我……”夕炎冬咬着唇,该告诉他吗?他此刻看来很悲伤又似乎不晓得该怎么办。该告诉他吗?他受的打击已够大了。该告诉他吗?该吗?“说吧。”
“师傅!”夕炎冬震惊地抬头,引来钟莫予侧目。
“说吧,那是你的任务,也是他的命运,他有权知道。”
“可县……”
“你我都不能改变命运,让他知道也许对他比较好。”
“可……”夕炎冬依旧犹豫。
“难道师傅会骗你不成?去吧,既然你喜欢他,就该为他着想。”
“徒儿明白了……”
“嗯……”随即,夕炎不生的声音不再在她心里出现。
答应了师傅,她就必须做到,她也相信,师傅的话有他的道理。但真要面对他开口,她又有着犹豫。钟莫予无言地询问着她,十分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像变了样。
“五天,你知道吗?”
“什么?”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也只能活五天了。”讲完,她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脸色。
“你……”钟莫予连退几大步,直到身子抵上墙壁,才停住,怎么也不相信听到的会是这样的话!呵呵……
真是开玩笑,前一刻,他才知道爹没几日的命,下一刻,他被告之,他也只剩五日可活?!是玩笑吗?天下,竟有如此巧而玄的事吗?!哈哈……
然后,荒诞的感觉退去之后,是即刻的了然——“你哭,是因为知道我没几日的命?”
夕炎冬生来不会说谎。
“是吗?是吗?”那表示什么?她对他同样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吗?如果是,那么他即使五日后死了,也会无憾了吧?他也终将无法完成爹的愿望,去娶叶家小姐——那是他的不孝,同到九泉之下,再向爹赔罪吧!夕炎冬点头,然后感觉一股力向自己冲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被拥人怀中。“我喜欢你!”钟莫予低低地在她耳边道。现在,知道了她的心意,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那他不要在最后的几日里留下任何遗憾。既然他已时日无多,那就让他任性而为一次吧!
“嘎?”夕炎冬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脸色变了变。
她从他怀中转身,盯着他的眼,那眼中投射出的光芒,有些无奈和忧郁,却包含了深情!
“我喜欢你。”他重申。
“我不是人。”
那是他们的障碍,而在生死之间,却变成了微不足道的障碍。因此,钟莫予摇头,“不,我要你的回答。”尽管他脾气温和,不代表他个性中没有固执的一面,而现在,他的性子将如数展现!
“回答?”
“是,你的回答。”
“什么?”
“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对吗?”
夕炎冬没回答,却不由自主地点了头,眼中写着淡淡的感情。
钟莫予在她微微点头后、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闭了闭眼,感受着怀中真实的存在。
“你怎么……”她动容他说。他没有很多时间了,难道要一直这个样子?五日,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吗?他的生命将在五日后结束,他知道吗?!夕炎冬的情绪中有着担心,她,人性的心情渐渐多了起来,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钟莫予缓缓睁开眼,尽管心里很是激动,却无法真正将笑表现在脸上,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夕炎冬泛着浅浅蓝色的眸子,不言,亦不语!就在夕炎冬以为他就一直那么望着她的时候,一团黑影朝她罩了下来——“你……”她没有机会开口,钟莫予的唇轻轻地印上她的,封住了她的话。昏眩,在她脑中泛滥,泛滥……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斗室,那表示,新的一天已来到。
钟莫予睁开眸子,定定地瞧着楼花床顶,唇边略带浅笑。
不用探手,他也知道身边的人己离去。是直觉,也是对她的了解。
他深深吸口气,不知现在心中那带着点满足与失望的情绪所为何来。
人生真的很奇怪,钟莫予苦笑,昨日他还在忧虑自己不能做主的婚事,晚上就知道自己没几天可活!
这到底算什么?!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说这话时,夕炎冬带着哀伤与无能为力的眸,那样的楚楚动人,那样的令他心折!
她说,原本夕炎一族是没有情绪的,他们的眼眸都是无波般的平静与和谐安详,不染世俗。如今,她的元波让他打碎了去,因此她再也不能做一个纯正的夕炎一族的人了。
听了这句话,他不明白心里该高兴还是悲哀!
她盯着他的眼,说时,他只感觉到她眼底浓浓的失落与矛盾。选择,是痛苦的,而她根本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他也是!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他注定要与她相遇,也注定要与她分离,那样的分离,是天人永隔了吧?如果她是凡人,那么他们只有来世再见,偏她不是——她不是,而她却知道他时日无多,是否意味着——他翻身而起,眼底写着不可思议的想法:那是否意味着,即使在地府,他们也可相见?!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他哺哺他说,为着这个可能性!
没什么不可能的,从知道了她的真实的身份之后,他就觉得这世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发生——这么说,爹是早知道她来钟府的目的的了?他终于明白了,爹为何要他尽量与她保持距离,他也是怕他对她产生不能有的感情吧?如今,他是要让爹失望了。对了,爹……
正要起身,门外响起家仆的声音:“少爷,你起来了吗?有客人要见少爷……”家仆传达着,心里却在纳闷,少爷平时总是很早就起来读书,今儿个却怎么日上三竿都还在赖床?好像有问题呢!巧的是,偏偏那客人选在今天上门拜访!唉,可真是巧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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