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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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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表兄妹俩感情好,鱼澹然临出阁前,想见见她表哥,和她表哥话别一下而已。

    不久,柴家花轿吹吹打打地上门来,鱼澹然在拜别祖母、父母之后,被搀上了轿子。

    迎亲队伍所过之处,无不吸引好奇群众围观,人人争先恐后地,只为了一睹状元郎迎娶“咏絮才子”的空前盛况…

    ***************

    花轿抵达柴府,新郎、新娘同拜天地后,鱼澹然被送进洞房中休息。

    华灯初上之时,鱼澹然已如坐针毡,焦急地掀开喜帕,在新房之中来回踱步。

    “臭表哥,烂表哥,怎么还不来呢?急死人了!”鱼澹然又急又气,喃喃自语道。

    “呸,呸,呸…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老夫人交代,不许说那些不吉祥的话。”绿儿楞头楞脑道。

    “下去,下去,少来烦我了!拜托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鱼澹然一心想著和她表哥的那个计画,不得不速速赶走这个碍手碍脚的笨奴婢,省得待一会儿误了事,那可要遗憾终生喽。

    —刻钟后,七殿下朱瞻垣携带几个侍卫,连同—位身著大红礼服的“新娘子”,偷偷潜进新房里,他们打算来个“狸猫换太子”…

    “然妹,表哥来救你了。”

    “表哥!”

    此时,鱼澹然感动地直抓住她表哥的手,心中千万种情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你们务必把鱼姑娘给我护送到苏州去,平平安安的,一点儿差错都不许有,听见了没?”朱瞻垣对他的手下交代道。

    “听见了,听见了。七殿下,我正到处找你喝酒呢,没想到你竟先跑来『闹洞房』了。”

    他们表兄妹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点,新郎倌柴毅这时刚好进门来,居然给他当场逮个正著!

    “柴兄,我…我是来…来闹…洞房的,祝新郎、新娘…永浴爱河,白首偕老。在下先…告、告…告辞了。”

    朱瞻垣见事迹败露,只好胡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连忙识趣地走人了。

    “表…表哥…”

    鱼澹然顿时从云端跌入了万丈深渊,她绝望地喊了一声“表哥”,朱瞻垣只能回头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其它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来人啊,给我好好地伺候夫人。下官到前厅招呼客人去,晚点儿…再来好好『陪伴』、『陪伴』夫人。”柴毅眉飞色舞道。

    鱼澹然身旁随即婢女环绕。

    新房之中,红烛高挂,烛光正熊熊地燃著,但她却心灰意冷,恨不得引火上身,马上化为灰烬,随一缕轻风飘呀飘,飘到苏州城里,飘进摘云山庄,哪怕只是见他一面都好。

    ***************

    直到佳宾散去,已是二更时分,柴毅喝得醉醺醺地进洞房来,

    “下去,下去,统统…下去!夫人我自个儿『伺候』…不劳各位费心了。”

    柴毅走起路来已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他醉言醉语地遣去婢女。

    “夫人…来,香—个!以后下官会好好疼惜你…”

    柴毅挨过身去,试图一亲芳泽,揽住鱼澹然的香肩道,

    “别过来喔!否则,这把匕首可是不长眼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鱼澹然突然取出袖中的匕首,护住胸前道。

    “哎哟!夫人,你才初入我柴家大门,就身藏凶器,预备谋杀亲夫呀。”

    柴毅根本无视于匕首的存在,得寸进尺,贴过脸去,极其挑衅地道。

    鱼澹然眼见名节即将不保,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殉情以明志,也不愿违背心意,嫁作柴家妇,苟且偷生一辈子。

    “然妹,小心!”

    鱼澹然手持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正要一刀刺进去时,柴毅突然重击一下她的手腕,随即匕首掉到地面上。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为什么…”

    鱼澹然又哭又闹的,死命地试图夺回地上的匕首。

    “柴毅,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搏斗了许久,鱼澹然在全然被柴毅制住时,已面如死灰,却目光如炬地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心早已属于白容膝那小子,我有自知之明,既不想占有你的人,也没打算掳走你的心,你也不看清楚我是谁,只会又哭又闹,还学人家烈女殉情呢。”

    说著说著,柴毅把新郎倌的帽子取了下来,“现出原形”,露出—头丝缎般的秀发。

    “娉婷姐姐…怎么会是你!?”

    鱼澹然又惊又喜,又喜又惊,终于破涕为笑,搂住“柴毅”哭笑不得…

    原来赵娉婷为了完成其父赵崇石之遗志,追回礼部失窃的那批宝物,以将功折罪,所以特地向同乡一个大病初逝的举人家属买了个空名,冒名顶替,进京赴考,而后一举中了状元。

    门外响起敲门声。

    “柴文给少爷、夫人送酒菜来!”

    “进来吧。“

    “少爷,夫人。”

    书僮柴文见柴毅“夫妇俩”并肩坐在绣床上,—副“柔情蜜意”的模样,顿时安心了不少。

    “死婵娟,你别装了!就算把你烧成灰,我都还认得出来。”

    鱼澹然见这书僮居然如此大胆,夜闯洞房,还睁大双眼盯著她直看,加上赵娉婷都“破功”了,哪由得婵娟这丫头装蒜下去。

    “哦,鱼姑娘,原来你们『相认』了,我还以为你变节了。”柴文机伶道。

    于是,她们主仆三人,在新房之内尽情畅饮…

    夜阑人静时分,红烛高照,正是她们无拘无束、把酒高歌的时刻。

    ***************

    棒天早上。

    鱼澹然和柴毅醉倒在芙蓉帐里,同床共枕而眠,乍看之下,几可乱真,活像—对交颈酣睡的幸福鸳鸯。

    “少爷、夫人,醒醒吧,七殿下来访。”

    书僮柴文冲进新房里,唤醒睡梦中的这对“新人”。

    “大清早的,吵个什么劲呀?人家睏死了。”

    鱼澹然翻个身,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少爷,少爷,你就醒一醒,接近中午了,快起床呀,七殿下正在外头候著呢。”柴文催促道。

    “七殿下?他…怎么又来了?”

    柴毅揉揉睡眠,打起精神,起身问道。

    “他说是来看鱼姑娘,不,是…夫人的。”

    “好,知道了。柴文,你先过去伺候吧,我们一会儿就到。”柴毅吩咐道。

    之后,柴毅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鱼澹然从周公手里抢回来。两人盥洗完毕,更衣准备至厅堂见客。

    “娉婷姐姐,你想这事要不要让表哥知道?”

    鱼澹然端坐菱花镜前,—面对镜理红妆,一面仰著小脸儿问道。

    “夫人,你怎么又忘了?以后请喊我『相公』。”柴毅一本正经地纠正。

    “是,相公。”

    “依我之见,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不然万一哪边出了纰漏、泄了口风,那才教我们吃不完兜著走呢。”

    柴毅深知她女扮男装、冒名顶替,为乱科考,这件件皆是欺君罔上的杀头死罪呀,怎可等闲视之?

    “可是…我曾经答应表哥,一有你的消息,便马上通知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心里惦著你、念著你、记著你、挂著你…相思之情,情何以堪呀。”

    鱼澹然故意夸大其辞,只为了一试柴毅的反应。

    “免了吧,巨正同朝为宫,日日相见,何来相思之苦?况且父亲遗忘事大、生死事大,区区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夫人,你就发发慈悲,帮帮我嘛!人前陪我扮恩爱夫妻相,以瞒天过海,等礼部那件失物案了结后,我再胡乱编个理由,辞官归隐,到时候,你想嫁白容膝就嫁吧。”柴毅对鱼澹然晓以大义道。

    “也好,谁教我都已经嫁给了你。”

    鱼澹然之所以会答应,纯粹出于一片好玩的心理,与什么深明大义,姐妹情谊,并无太大的关系。

    ***************

    “表哥…表哥…”

    鱼澹然一步出厅堂,便活蹦乱跳地跑到朱瞻垣身边,一副神清气爽、神采奕奕模样,看得朱瞻垣一整夜的担心与忧虑顿时消减了不少。

    “然妹,你…好吗?”

    朱瞻垣附在鱼澹然耳畔,小声地问了一句。

    “好,好,好,表哥,你放心,柴毅他对我很好。”

    鱼澹然以她惯用的语气坦然以对。

    “柴兄,恭喜,恭喜,你果然『厉害』,一夕之间就掳走了我表妹的芳心。”

    瞧鱼澹然那副神情,很难不教人多作联想,于是,朱瞻垣把“有色”眼光转向柴毅,对柴毅刮目相看。

    “表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娉…柴毅只是…”

    这下子换鱼澹然羞得无地自容,她又恼又怒,急于厘清这种暧昧关系,但…教她从何说起?她百口莫辩呀。

    “是啊,是啊,『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如春』,七殿下,此乐何极,得妻如斯,此生又有何求?哈哈哈…”

    柴毅为了避免鱼澹然羞怒之余泄漏了秘密,连忙佯装—副陶醉、幸福的“新郎倌”模样,甚至不惜语带轻狂以敷衍。

    鱼澹然见柴毅装出那一副轻佻、好色之相,硬是把“他们”的关系愈描愈黑,她恨得牙痒痒的,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哈哈哈…柴兄,我的好妹婿,为兄算是服了你。”

    朱瞻垣见他们小俩口眉来眼去,好一副恩爱模样,他只有衷心祝福他们喽。

    ***************

    “臣柴毅拜见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柴贤婿,不必拘礼。”

    娴德宫中,娴妃召见柴毅,一方面关心鱼澹然嫁入柴家后,生活各方面的适应情形,一方面她倒想好好瞧瞧这个她宝贝侄女自己挑选的侄女婿。

    柴毅一听娴妃召见,心里忐忑不安,比皇上召见还紧张哩。

    没办法,谁教娴妃是她心仪男子的亲生母亲。而面对皇上,大可以君臣之礼相待,以己身之真才实学,获得赏识。

    “听七殿下说,你们小俩口十分恩爱,如胶似漆,这倒使本宫宽心了不少。柴贤婿,你知道的,咱们家澹儿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只是…闺训教养,稍嫌不足,这点希望你多包涵。才女嘛,自当有别于一般闺女,不拘泥一些既有的闺训教条。”

    “娘娘教诲的是,柴毅当谨记在心。”

    柴毅见娴妃这般维护鱼澹然,不禁心生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七殿下之妻,娴妃之媳,真希望亦能被娴妃疼爱如斯、赏识如斯。

    “柴贤婿,改天可不可以让澹儿进宫来?让我们姑侄俩好好聚一聚,聊聊贴心话。”

    “可以,可以,澹然能蒙娘娘这般宠爱,是她之福气也,柴毅感同身受。”

    柴毅见娴妃如此慈祥、和蔼,使她忍不住想起远在故居的高堂母亲,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健康?是否快乐?一切生活起居都还能适应吗?

    此时,柴毅不禁渴望早日完成父亲遗忘,好恢复女儿之身,速速归回故里,侍奉母亲大人于堂前。

    “澹儿她任性,有几分恃才傲物,常常口出妄语,目中无人,有时不免显得无法无天,像个小暴君似的。但多往好处想,她胸无城府、坦率自然,亦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儿。”

    “这臣知道,臣会处处让她,时时以她为念,疼她、爱她,宠她。请娘娘宽心。”

    一个下午,娴妃和柴毅的话题都围绕在鱼澹然身上打转,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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