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觉吧,要是真的就这样冷死了,自己可真是无敌倒楣呢!无私一次,就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眼前忽有人影晃动,黑暗的水中,好像有光在头顶上闪耀。
是不是小黑与小白来接她了?
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要在冥府与小黑、小白做伴了,永远地做伴了。
只是,临死之前,她还没来得及和谢木栋说--
我喜欢你。
双眼一闭,她陷入了黑暗——
当谢木栋将叶清越救上岸的时候,她已经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发紫,嘴巴里还塞着布,浑身上下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谢木栋看到她这样,心头彷佛有一头野兽在叫嚣,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心痛欲死。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他在心中祈求着。
取下叶清越嘴中的布,俯下身子探她鼻息,几乎感觉不到一丝呼吸。
他抱着这具几乎冰冷的身体,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叫一声,“不!”
“大少爷,大少爷。”
有人在叫他。
谢木栋抬起一双失魂落魄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大少爷,他还有救!”
“还有救?!”他抓过那个人,粗着嗓子问道:“怎么救?”——
离晚晴楼最近的君临客栈上上下下都忙得人仰马翻,先是谢家大少爷抱着一个全身湿透的人冲了进来,包下整间客栈,赶走了所有客人,然后客栈里所有的小二都被叫去烧热水、买衣服、请大夫、抓葯…
还好,忙了一阵子之后,客栈终于安静下来,掌柜的与小二们个个松了一口气。
谁也不敢去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落水的总管也不至于让谢大少爷紧张成那副样子,彷佛随时都可以将妨碍他救人的人一把捏死。
掌柜的抓起一块布擦着从额头滚滚而落的冷汗。
“掌柜的。”一名伙计唤着他。
“住嘴!”想也不用想,这些人和自己一样,满怀着心思准备乱嚼舌根,但他可不想被谢大少爷听见那些猜测,拆了自己的客栈。
因为,那个大少爷生起气来的样子实在是恐怖得很啊!
继续擦汗。
“掌柜的。”还是在叫他。
“我都说了,住嘴!”没看出他其实心情很差吗?
“掌柜的,我只是想告诉您,您手中拿的是抹布。”
“…”掌柜的脸都绿了——
君临客栈最大的一间客房里,湿透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谢木栋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张来福,湿透的衣服被他脱掉了,衣服下面的是让他头脑发晕的真相。
“女的?你居然是个女的?!”他迟疑又惊讶地看着这张苍白的睑。
饼去种种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重新上演,和他斗得不亦乐乎,能够让谢府上上下下赞不绝口的张大总管,居然是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女孩!
他应该万分高兴才对,只是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惭愧,这么多年来,他就这样有意无意地输在一个女孩手下?!
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为什么会来到谢家呢?
“我有许多的秘密,就是不告诉你。”
耳边又响起她在茶山说过的话。
她有许多的秘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谢木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个只穿着干净单衣的人儿拥在怀中,冰冷的身体正因自己的体温而回暖。
看着红晕渐渐地回到她脸上,听到那原本几乎消失的吐息声渐渐变得深沉,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了胸口。
她活过来了,怀里抱着的不再是一具冰冷的身体,而变成了一个软玉温香的可人儿。
紧紧地抱着她,好怕自己一松手,她又会消失不见。
怀中的人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他怀中。
可是他的心依然隐隐作痛,只要想到当时的情形,心脏就会再一次的裂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喃喃地说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狡诈的张来福居然会用这么激烈,甚至是愚蠢的方法来阻止崔二的卑劣手段。
“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不就是贡茶的头衔吗?不就是茶花的秘密吗?比起你来说,那些算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比不过你生动洒脱的样子,都比不过此刻在我怀中那样真实、具体的你。快一点醒来吧,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窗外,天亮了又天黑,更漏一直滴滴答答地在安静的院落里响着,太阳照着树枝的阴影在窗纸上不停地移动着,她始终都没有醒来——
“叶清越,要你买个煎蛋饼,你买成晚餐了!”叶清灵从被窝探出头来看着她,有点不耐烦的抱怨。
“姐,你见了我不吃惊吗?”叶清越有些愣愣地说道。她死而复活,为什么现在还一切如常?!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不就是被大雨困住了吗?所以才回来晚一点。”叶清灵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在她头上打了一下,“小泵娘,淋点雨把头脑淋坏了吗?”
被大雨困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叶清越的头脑乱成一团,她跑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只见一个浑身**的十二岁小女生出现在镜子中。
她回来了?还是其实她从未离开?
叶清越模模糊糊地走到姐姐的床边坐下,姐姐在对自己笑,那笑容是这样的真实,电脑就在书桌上,一打开就是游戏图画做的桌面,自己的悠游卡,学生证、租来的都还摊在一边,凌乱一如自己离开的时候。
这一切都好真实,就连空气里的汽油味都是那样的明显。
那自己记忆中的明朝与谢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元宵节的灯会、茶山上的吻,还有已经长大了七年的心灵,都依然那样真切地存在。
“姐,你有没有听说过那样的?”
“什么?”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就是你以为过了很久很久,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却只过了短短几秒钟。”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过你这样说,我倒想起一个来。”
“什么?”
“庄生梦蝶,不知是庄生化蝶于梦中,还是蝶梦到自己成了庄生。”
那此时的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梦中的自己回到了过去?
叶清越抱着头低低地呻吟了声,头好痛。
心也好痛,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谢木栋,阵阵抽痛便从内心深处不停地涌出。
如果这真的是个梦,这场让人刻骨的恋爱为什么那样的鲜明?
“清越,你怎么了?”
“我有点头痛,想睡。”
“那就睡吧,睡醒就好了。”
姐姐,我好害怕一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就像我一觉醒来就见不到那个人一样。
真的很害怕这种感觉,姐姐,我不想离开你,我也不想离开他。
我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喂,醒一醒,不要再睡了。”
叶清越模模糊糊中听到嗡嗡的声音,她奇怪地想着,有什么苍蝇是一黑一白两种颜色?更加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一直都是糊糊的呢?
她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居然又是另一个景色,阴气森森,鬼影幢幢,不用说,这里是小黑与小白的地盘。
眼前这两只美丽人形大苍蝇,就是那两个冥府乌龙公务员。
“死小黑,臭小白,你们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哇--”
“不准哭。”
“不许叫。”
一黑一白两鬼马上伸手捂住她嘴,现在很有经验了,不想让这可怜的新宿舍也发生倒塌事件。
“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清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我怎么又回到这里?”
“其实,这是你在作梦。”
“第三个梦。”
“世事不过一场大梦。”
“我们都在梦中。”
“你们在说相声吗?”叶清越看着这两个正在一唱一和的鬼。“请用非哲学、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明我现在的境况。”
“简而言之,就是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回到明朝;二、回到现代。”
“我可以回到我十二岁的时候,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叶清越从床上跳了起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其实不太可能。”小黑低下头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我们只有能力让你回到现代,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人伤心是吗?”
小黑与小白相视无语,显然答案就是。
叶清越低下头来,回到现代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吗?就算不能以叶清越的身分回去,但是她还是可以去看望父母与姐姐,还可以使用电脑之类便利的生活设备。
不用再去井边打水,不用自己动手洗衣服,不用在三九寒天里只能抱着棉被取暖,不用盛夏之中自己摇扇子直到手腕酸痛。
“我想…”为什么这句话就是说不出口呢?
若是从前的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可是现在--
谢木栋这个名字如同一粒种子掉到她心里,经年累月浇灌着,渐渐地发了芽长成了一棵树,虽然未能参天,却也已经塞满她整颗心,没有一丝缝隙。
她真的能够抛下他,假装一切没有发生,假装自己不曾爱上他,假装自己不会心痛、不在乎她可能带给他的伤痛?
她做不到!
“我要…”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期待的两个鬼,“我要回明朝,回到谢家。”
如果这是月下老人为她牵的命定红线,她就要将他牢牢地系住——
“大夫,你到底看出些什么没有?”
“这个…”
“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那个…”
“大夫!”
面目狰狞的男人一声吼叫,吓得手中银针都在抖动的大夫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少爷,这位姑娘呼吸平稳,脉搏正常,没有问题。至于她为什么不醒,我想她是睡着了。”
“睡着了?!”谢木栋一把抓过大夫的衣领,“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老夫才疏学浅,不如…不如求神问卜一下?”
这天,第一百零一个大夫被赶出谢府。
谢府的气氛一直处于极其低迷的状态。
张来福是个女子的事实,在她昏迷不醒的情况之下,被大家忽略了。她这种舍身为主的忠诚精神,在谢府被流传成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丫环们一说起这件事,就搬出花木兰的头衔给她戴上,而在小厮们心中,长相秀气又强悍能干的总管大人,原来是个女子的事实,让他们在震惊之余,也多一个崇拜与暗恋的对象。
据说,谢府的老爷与夫人也十分感谢张来福这种奋不顾身的行为,正秘密计画着等她醒来就要收她做干女儿。
就这样,一个明朝版的孟丽君加花木兰的泉州新传奇正在诞生中。
只是,谢木栋完全不关心这些,他的心像被谁从胸腔中拿走了一样,正处在空洞状态。
他除了日常工作之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守在张来福房里,对着昏迷不醒的她说话。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事吗?那是一个冬天,我还在想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可爱的小男生。
“其实我每次替你受罚都有点心甘情愿呢,一想到你那么瘦的身体要挨板子,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不如我来替你吧。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其实真的有打算和爹娘说,就算你是个男人,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真想不到,你会为了我这样做。求求你,快一点醒来。
“我只要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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