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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纹帘子被拨开了,沈霁抬眼,差点将轿子里的人错看成一头穿着酱紫色衣服的猪,仆人闻声立刻变得畏畏缩缩,忙附和道:“是是,老爷说的是。”胖老爷的肿眼皮耷拉着,眼睛也不知睁还是没睁。
沈霁歪着脑袋伸手指他,嘟哝道:“何,何人......”
“又是来讨钱的乞丐,还不轰走。”
也不听人讲完话,胖老爷就动了动肥厚的大嘴打断了,语气甚是轻蔑;沈霁的头发随意绑成个麻花小辫,额前头发略有凌乱,穿的是更随意,一身红色布衣松松垮垮,被当成了乞丐。一旁的仆人将她搡到一边,嘀咕道:“害我被骂,还不赶紧滚开!”
路让开了,帘子合上,这才离去。
酒劲上来后,沈霁迟钝不少,待他们离去后才想起来生气,她瞪起圆圆的大眼睛,大喊道:“岂有此理!”一仰头干掉剩下的酒,将酒罐一扔便跟了上去。没走多远,只见轿子停在一个馆子门前,胖老爷下轿子,仆人连忙上前帮他整理衣服,这位老爷胖得看不见脖子,又挺着大肚子,脑袋和身体像一大一小两个摞在一起的圆球,大圆球经过馆子的小木门,险些卡住。
沈霁一看招牌:两壶茶。
“两壶茶?这名字起的有意思。”说罢也摇摇晃晃跟了进去。
刚跨过门槛,一声响亮地:“诶呦,顾老爷!”迎面灌入她的耳朵,只见店掌柜兴冲冲地抱拳迎来:“顾老爷,我说的今儿早上店里被太阳照得亮堂堂,原来是有贵客!您往里请!”
“今天可得有个地方让我听听戏。”
“哎呦,您快请,怎能没您位子?”说着拿袖子狠狠抽了下一旁的小二“还愣着做什么,去拿最好的茶和点心来!”说罢亲自引着顾老爷上座。
怎么着,这胖子是谁啊,用得着这么捧着?沈霁边想边翻个白眼,顾老爷刚入座,伶人便走上台子,摆好架势,原本嘈杂的馆子慢慢安静下来。那伶人居然画了两面妆,还是两个男面,一面画着俊朗公子,另一面则画了个怪物,血目圆睁;沈霁一看,“诶呦”一声,来了兴致,当下忘了自己跟进来要干什么,找个位置坐下来看戏;只见伶人将手中一把折扇舞出漂亮花样,便开了腔,他看起来很年轻,想在自己的一张脸上同时做出两种表情,只是技艺略有生疏。
沈霁身旁有客低语:“这唱的是哪出啊?”
“《伶淮笙》呗。”
“那半面画的可是九婴?”
“正是,听闻那九婴凶残异常,食人无数,众神合力都无法降服,最终还是一位叫做伶淮的神以肉身化成长河,将他封在了河中,伶淮就是这么来的。”
“传说只不过是传说,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都是人们编出来的,一听罢了。”
伶淮?就是城外那条长河?沈霁斜眼看了看邻桌客人,抓起一把碟中的免费瓜子嗑起来,又看一眼胖老爷,“嘿嘿”笑了,他坐在那像座肉山,肉山旁边还立着根麻杆,后面的客人还要伸着脖子看戏,真是折磨。
身边客人接着低语:“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书上还有说伶淮与九婴本是一对兄弟呢,更有离谱的,说他们两个相爱了,你说怎么可能呢?书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
“还有这样的书?你从哪看的,我也去看看!”
“就在城西面那家卖画的铺子里,店掌柜可是藏了许多禁书。”
沈霁竖着耳朵听:禁书?听起来挺有意思,有机会我也去看看。瓜子嗑了一半,戏就被打断了,沈霁探头去看,伶人脚下的戏台不知被谁撒上了茶水,连裤子也湿了,还沾着几片茶叶。伶人定在那,有些无措,在场宾客见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发生何事。
“啪”的一声,顾老爷将一枚元宝拍在木桌上,粗声道:“戏子,你的功夫该好好练练,来,踩着茶水唱,你若未摔,这元宝就赏你了。”客人们纷纷看向他,皆面露怒色,却无人出面阻拦。伶人望向掌柜,掌柜正在账台旁打算盘,毫不理会;无奈,他稍作整理,踩着茶水接着唱。
“家中闹祟,还有心思出来听戏。”
沈霁听罢,转头用发飘的语气问一旁的客人:“先生可知那姓顾的老头是谁,竟如此嚣张?”
“小丫头,他你都不认识?他是隆裕茶庄的老板顾嗣,近来城中传闹祟的,就是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