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迁过去,如果能拿下地,我们就算活下来了。活下来后,还要召回所有老师,减免所有学生学费杂费。让更多人,延续我们的中华文明。”
短短几句,道尽苦楚。
陈玄礼起身,拿出一个精致木盒,把它交给了苏格笛:“苏校长,这个给你,足够你拯救杭川中学了。”
……
和平年代,也有历史的动荡,一颗飘出的尘埃,落在一所学校、一个家族、或是一位个人身上,都是巨大沉重的山,足以压垮任何坚强。
陈、苏二人四处奔走,多方绸缪,辗转求援,试图用单薄的身躯,扛起这座山,保护身后的小小信念。
……
当杭川中学最终被赶出家门时,东坡馆的楼舍将将落成。苏格笛带领剩余不多的师生,即刻迁往新校园。
陈玄礼就站在门口迎接他们,须发皆白,会心而笑。
苏格笛到学校门口时,定睛一看:“锦官塘学府?”他指着石牌上镌刻的大字。
陈玄礼:“是啊,老苏。这几个字,可是出自静慈寺主持普缘大师之手,当初我可是连夜上山请托。大师也是看我心诚志坚,方才出山。这笔触,乍看雄健至极,细看却又满是慈悲啊。”
苏格笛:“字确实很不错。但您不是想叫江南贡院吗?”
陈玄礼微微摇头:“罢了。江南贡院,没有保护好自己,也没能守住江南。我穷尽一生,就是想要复生这样一个地方吗?我们奔波这些年,我悟出了一些事情,传统文化要坚守,但也要批判性地坚守。取杭川旧名锦官塘,就叫锦官塘学府。即是守旧,亦图新生。”
苏格笛一点就通,豁然大悟:“秒啊,陈老!”
……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陈玄礼就站在原地,突然没了声音,双手拄着拐杖,居然纹丝不动。
苏格笛大惊:“陈老,您怎么了?”把手搭上陈玄礼的手,往脉搏一探。
一生的跳动,戛然而止。
……
依陈玄礼老先生身前遗愿,他被葬在了锦花林,他要陪在锦官塘学府的旁边,庇佑学府长盛不衰。
锦官塘学府越来越壮大,俨然当年江南贡院之复刻版。不出五年,学府的校园扩张到了南边的雄镇楼地带,又逐渐往东,将锦花林纳入了校园的范围。
……
没有人能逃过历史周期律。
无限的扩张终究不可持续,城市的发展无法容纳超大型的学校无故占用资源。
这就好像江南贡院的起源——兴盛——衰败——消失。相比之下,锦官塘学府的规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达到了顶峰,大大超过了均衡界限。
世界的固有修复机制又被触发了,再次失衡的力量推动着学府校园一步一步收缩,退出了锦花林,进而撤离了雄镇楼一带。雄镇楼—锦花林这一方地界原来是学府的初等教育学部,锦官塘学府抽身之后,这里的师生一度面临解散危机。
不过机缘巧合,兜兜转转,学府初等教育部后来逃过了灭亡的命运,这便是大成中学的前身。
……
至今,锦官塘中学依然为历史往事深深自豪。一九九零年代,学校更名为锦官塘中学,并多方考证,搜集了大量的一手文物与凭据,编纂了一本校史。
《锦官塘中学校史》中,将学校起源追溯至了江南贡院,豪取五百年建校史。官方正式追认了陈玄礼为现代锦官塘中学的创始人,苏格笛是第一任校长,而陈玄礼被冠名创始任校长。
翻开校史,锦官塘中学留下了很多关于雄镇楼与锦花林的景象与往事。诸多英才、大师都在两处留下了足迹,许许多多的照片安静地讲述着曾经历史留下千丝万缕。
锦官塘府、澜湖、锦塘江、锦花林、江南贡院、东坡馆、雄镇楼、锦官塘中学、大成中学……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中早就在世事沉浮中,渊源交叠,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