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为你爷爷北伐而死……看看你手上的这把剑……它让多少人埋葬他乡……卫国不久远了……镇压流寇都开始派上你这种人……小王八羔子……黄口小儿……你知道你要有多少个晚上会梦见我吗……我的脑袋……会在你的枕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太子只是轻声地对他说了一句。
“魁……魁羽……道……”
“你的头颅只会留在魁羽道。”
伍长突然间骇然失色,颤抖的话音方落下,太子便将宝剑举至头顶,霎时间,他看了看每个人的目光,他们都怀着恐惧、愤怒、怀疑,而他甚至有点后悔方才提了这么一个约法三章。
但他还是将剑猛地挥下了,只听见地上啊的一声,围观士兵们紧闭着的眼睛相继睁了开来,却看见太子只砍到伍长的颈骨处,淌出来殷红的血。
伍长这时还没有毙命,痛苦地转着眼珠子,两只手在身后紧紧挠着、抓着,太子正欲拔起剑来再砍一记,却发现剑被死死的嵌在骨头里,他用一只脚踩着伍长的肩膀,想用力地拔却仍然没有拔出来,伍长的脖颈流出的鲜血直接染在他那雪白的袍子上。
一旁的武安世见状,颇为惊恐,如果太子将剑拔出来,凭他的力气,几剑之内是绝对无法斩杀伍长的。
这种处置在士兵们看来,会变成一种虐杀,一种对士兵性命的轻蔑,继而整个军队将陷入惶恐之中,背叛也许会立刻发生。
武安世连忙站起身来,一把将太子的剑夺了过去,又一用力直拔出来,汩汩流淌的鲜血洇染布靴。
赵无凝也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连连惊愕。
“呀……嗨……”
他接过来剑,一蓄力望颈骨砍去,这时痛苦的伍长方身首异处,武安世将把剑望自己的裤腿上擦了擦,又从腰下解下了一个水囊,将它冲了一遍,最后单膝跪地,双手将剑奉给赵无凝。
围观的士兵们不知道是惊骇还是为伍长松了一口气,每个人的表情都可以读出许多情感来,但更或许他们一个个内心都变得复杂,这些人中不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生死之事早已习以为常,但见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为了履行诺言将营中的一员老兵的头颅砍下,他们很难怨恨太子,又很难去服从太子。
赵无凝冲武安世点了点头,却不知所言。
而武安世仿佛将眼睛已经种在了地上那颗头颅上,一刻也不肯转去。
“我不知道这么做正确与否,但有的时候有些事我必须得做,威信永远是一个统治者所必备的因素。”太子对武安世如此说来。
“太子……英……明……”武安世仍然处于惶恐之中,这时缓缓下拜。
三军将士看见此前的指挥——武团练已经伏地叩首,于是也各自跪倒在地,太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在众人跪拜之下,他是多么的高大,但这种荣耀又带给他了数不清的惶恐。
“权力也许不会随着生命的诞生而出现,但生命必然会随着权力一起倒下,从此刻起,你将步履薄冰。”
唯独薛让没有跪下,他望着西沉的落日这般说来,又满怀尊敬地转过身去看着这个年方十五的太子。
“先帝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错的?”太子突然间问道。
“他是征服者,征服者没有对与错,只有成功与失败,以及数不清的代价。”
***
鱼林、永凌、太和三县已定,流寇如果贪图富庶的中原,那么必定会攻下太子镇守的魁羽道。
魁羽道就好比一道铁闸,一旦被打开,洪流就会被冲入进来,中原仍然有不少的兵力,但面对无纪律四处作乱的流寇,却很难找到根除的办法,就像是拿着棍子去田里打野兔一般难。
一天夜里,太子、薛让、武安世三人在房内正在商讨军事。
“薛让、武团练,你们虽然教了我很多关于治军打仗的东西,但我仍然有一件事不明白。”
薛让和武团练相互看了看又看向太子,太子便继续说:
“两万流寇,击退素有战争经验的官兵,又能够安然地驻扎三县而不倒,这是那些揭竿而起的人吗?”
“这也正是末将所不明白的地方。”武安世红着脸接道。
“此前薛让和本王说的不错,本王再三考虑了,的确不能低估对方的出身,如此这般的攻城略地,本王不禁开始揣测他们首领的野心。”
薛让点了点头:
“太子所言极是,可是我们却无从得知这伙流寇的头目是谁,不过,可别说我们,就连流寇自个儿也不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有人说是张三有人说是李四,没一个准。”
“那这伙儿人是怎么打过来的,我实在是不明白。”
“所有人都不会明白,所以元象帝派你来而不派其他人。”
太子对此话却更为疑惑了,然而这时门外突然有一群在魁羽道外巡逻的哨兵在喧哗,太子等人便打开帘帐向外看去。
其中一个士兵捆着一个打扮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的流寇,踢了他两脚,他望见太子来了,便拱手行礼,道:
“太子请看,我等去道外巡视,逮到了一个勘察地形的,这小子在树林子里鬼鬼祟祟,我一瞧见就知道不是个好鸟,于是骑马跑过去用绳套给逮了过来,您看这怎么处置?”
“武团练,你去安排人去询问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因何目的……”
“末将领命。”
武安世正欲牵着此人前往牢房,却被薛让拦下:
“团练使,请替我们看看,这人身上挎着的这把刀能值多少钱?”
武安世便将这把刀抽出来看,只道是雪白锃亮,不禁称赞:
“这把啊,手艺不错,能值五两银子!用的和我官家的差不多!”
“好的,带他下去吧。”薛让说完便凑到太子耳根前,轻声低语:
“这样算下来,就一把刀得开销十万两银子,这伙儿人来历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