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合数月前与阎罗的一番对谈,并未替怜我的日子带来些微改变及轻松。\wWW。qΒ5。COМ//阎罗始终如一严格地训练著她,老实说,她毫不诧异,因为刚愎自负的他绝不会因他人三言两语而动摇意念。
数月来的磨练令她越发精练,怞高的身躯远比同龄的孩子来得挺拔,但他影响的并非只有她的身形,而是她的性子。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寡言少语、无绪无波之人,而让他买回阎王门之後她才明白——以前的自己竟然还能称得上「热情」!?
是的,至少以前的她会因为小小的嘘寒问暖而窝心不已,会因为简单的雨歇天霁而笑逐颜开。而现在的她早就忘却掉那些生为「人」所应有的情绪,不哭、不笑、不喜、不怒、不哀,却又无法真正跳脱七情六欲——因为对他的怨恨。
她并非恨他到想杀他泄忿的地步,只是强逼著自己去反抗他的一切言行举止,她可以将似魔的他视若无物,却制止不住眼光追随他举手投足,而当他扬起覆盖绿眸的墨黑长睫与她对望时,目光彷佛看透她的灵魂,这令她更加自厌。
明明是性格恶劣的魔魅,为何会拥有一双莹泽冷玉般的清寂瞳仁?
「怜我姊!哟喝——」
红豆轻快的叫嚷声拉回她飘远的意识,抬起头望见一群稚气男女围坐在凉亭里,鲜红罗袖飘扬中衬托出她唯一熟识的小巧脸蛋。她缓缓朝凉亭走去,加入她自来到阎王门後从未接触过的轻松聚会。
「今天大乾爹怎麽没教你练武功?」红豆喜孜孜拉过她结实纤细的藕臂,一并落坐。
「四爷有事找他。」怜我简单答道。在场的除了红豆之外,其馀皆是陌生面孔,整个阎王门里她只认得文武双判、红豆、阎罗及先前在贩卖场时将她领回来的马面。
她打量著众人,众人也眨动好奇满满的眼睛紧盯著她。
「我帮你们介绍,青魈、黄魉、蓝魁、白魅。」红豆自左手边顺序点名,每张稚龄的年轻容貌上是健康又活泼的微笑,「这位是——」
「我们知道,主爷带回来的嘛。」青魈心直口快地嚷嚷,企图拉近众人与怜我之间的疏离,「和白魅一块买回府里的,是不?」他朝面若敷粉的俊白男孩努努嘴。
俊白男孩善意朝怜我一笑,她在脑海中翻寻记忆,却拼凑不出这个男孩的五官,因为当日她的目光全落在气质诡谲的阎罗身上。
「那可出尽锋头,不但让主爷赐个好名,又让二爷开怀大笑,还让主爷亲自教导武艺,不简单唷。」黄魉也接续道。
出尽锋头?她倒宁可渺小得令人忽略,细微得令人视若无睹。
「怜我姊,等会儿我们要来场『武艺交流』,你要不要一块来玩?」红豆盘起短腿,晃荡著小脑袋。阎王门众头儿在议事堂泡茶谈秘密,他们这群魑魅魍魉只好自动散开寻找乐子。
怜我的眼底闪过一抹新奇。武艺交流?她从未和阎罗之外的人比试过,也许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让她明了自己的武学程度究竟在何种等级。
她颔首答应,众人将此试场地移到湖心擂台,也是阎王门每年举行武试时的基本场地。
「咱们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一场武试,考验众人的武艺,并依比试成果来决定咱们在阎王门的地位。」蓝魁行进间随口解释,「咱们理所当然还是小小的魑魅,不过对牛头马面而言,这武试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晋升到空缺许久的『白无常』一职。」
「听说以前的白无常是个可爱的人呢。」红豆攀著怜我的手臂,她曾听小乾爹大略提过这名讨喜又神秘的人。她附在怜我耳畔小声道:「小乾爹说你会是下一个白无常。」
「我不希罕。」怜我冷然道。她不希罕这种杀手似的名号!
红豆来不及问出心底疑惑,黄魉已经做好数根竹签让众人怞取,以排定顺序。「来,咱们照长短来此,最长的先上场。」
结果怜我取得所有竹签中最长的一只,其馀人便按照顺序上场向她挑战。
头一个送死的是青魈,说完「请赐教」三字後便让怜我一掌打落湖心,享受露天沐浴的块感。
第二个倒楣鬼是黄魉,他比青魈好点,直到说完「看我的厉害」五字才让她一脚踢下水与青魈做伴。
第三个是小红豆,怜我倒是手下留情,仅以掌风轻轻送她下水玩玩。
第四个白魅在杀猪般的哀号声中壮烈成仁。
几名阎王门中等级较高的魑魅魍魉见状也手痒地下场比试,情况皆同前者,霎时间武试湖里万头钻动,盛况空前。
她从不知道自己凝聚掌间、手腕、双腿欲爆发的力量有多麽惊人,每送出一掌,她体内的内力便多数分;每踢出一脚,透入骨髓的喜悦及绿动像是有生命力般的清晰。
身影俐落,拳风似虎跃、掌形似龙翔,在擂台中心形成最最耀眼的光芒,略微平凡的脸孔激出艳丽浅笑,因浑身涌发的奇特感觉而悬浮至面孔的自信,点亮她英气的眉宇,散发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
「我还真以为有人踢馆踢上阎王门了。」远处四道凭依树干的身影中发出惊叹声,「看来我的训练太轻松,那些魑魅魍魉竟然挡不住一个小丫头?」石炎官脑中开始算计磨人的特训来教训落湖那些家伙。
「没料到她如此惊人。」牛耿摇头赞叹。短短不过数月,阎王门已然让她扫荡大半,再修练个数年,他们这些阎王门的头儿们恐怕也胜不过那丫头吧?
白云合侧过脸望见阎罗脸上满意的神色,遂朝身後数步之远的马面道:「你去挫挫她的傲气,那丫头只攻不守,相信你明白如何做。」他摇摇纸扇,转回脸孔冷道:「若是败了,你也没有脸存活於世,是不?」
他以疑问句表达出本意,明白告知马面,输便等於死。
马面领命而去後,石炎官问道:「老二,你确定马面制得住她吗?乾脆让我去试试。」跃跃欲试的兴奋语气显示他也想下场领教初试身手的怜我。
「炎官,别急,总有一天会轮到你的。」白云合意有所指。
或许是白云合的威胁奏效,抑或是马面并非浪得虚名的绣花枕头,怜我在马面的拳脚攻势下初尝败绩,成为湖面落汤鸡一员。然而因连续比试而艳红如胭脂的粉颊上非但毫无败北的失落,反倒引发她亟欲跨越马面这道鸿沟的。
「瞧瞧你教出怎样的丫头。」白云合直视阎罗,压低嗓音道:「果真如你所愿,她会是阎王门内最出色的杀手。」他的语气似乎在探索些什麽,眼眸直勾勾望进清湖绿波似的眼。
「还不到时机,她还不够成熟,一时的胜利块感会抹杀掉她未发挥出的潜力,那只会毁了她。」阎罗话声甫落,已跨开大步朝湖心擂台而去。
在波光刻邻间,许久未曾放松的魑魅魍魉乾脆在湖里泅水、玩乐,嬉笑声响震湖畔。
墨黑衣袂以清冷之姿带来破雷巨响,撼动众人。「所有落水的魑魅魍魉,午膳过後全到躁练场罚扎马步。」
湖里魑魅魍魉无人敢埋怨,连声细小的咕哝也不敢逸出唇间,因为他们深知只要有一丝反弹,下场绝对远比扎马步更悲惨。
阎罗倨傲地双臂环胸,似笑非笑的眼光扫向载浮载沉的怜我,好似在嘲弄著她——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此轻松过关的。
「你,跟我来。」
果然……
※※※
果然?
随阎罗来到修武居,盘腿静坐在场中央足足一个时辰,他与她皆不曾开口。
她原以为自己会因败於马面之手而受到处罚,不料他只字未提,平静默然的脸孔上没有丝毫不悦,自然也不可能挂有欣喜的情绪。
良久,他打破冰冻似的僵局。
「很享受这种胜利滋味?」向来惜字如金的薄唇缓慢询问,即使语气平常,听在她耳里就是有讽刺嘲弄的感觉。
她停顿半晌,才不甘愿地道:「我没赢。」
「超过我所希冀的程度。」
「我连马面都打不过,更别提是四爷。」怜我冷冷提醒。他该不会忘了说过要她十一岁时与石炎官并驾齐驱吧?
「马面不是老四训练出来的,他是白云的手下。」阎罗话锋一转,「你知道今天比试的败笔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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