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克一物,这是万物永恒不变的道理。Www.qВ⑤、COm//
五行相克的道理原来也适用在他与小尼姑身上。
头疼啊——尤其是整座山寨里回荡不休的诵经声穿耳而过,化为挥之不去的恼人噪音时,更是让石炎官头痛欲裂。
一群土匪围坐在饭桌前,静静等待轻浅而庄严的朗诵声中止。
“现在念到哪一项、哪一条?”鲁镂范咽下贪食的口水,举箸却不得下筷。
“虚空藏咒。”石炎官回应。这经文他已经听不下百次。
“好饿噢……什么时候才可以开饭?”小七可怜兮兮地提出大伙心中同样的疑惑。
“诵完这个咒文,再一回《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及《七佛灭罪真言》,差不多就可以结束。”石炎官几乎将行续的诵经习惯和顺序给摸透了。
“她干啥对咱们这窝土匪传道授业?咱们里头识字的也不过两三只,那些南无阿弥陀佛、西有阿里不达,我是有听没有懂……念那些玩意就能喂饱咱们的肚皮吗?”小七嘟囔,醒世经文对全寨里的兄弟而言如同“鸭子听雷”,有听没有懂。
青魈顶顶小七的手肘:“小尼姑可是在帮咱们消罪孽,说不定大伙往生后还能烧出几颗舍利子来打弹珠。”
“对呀,我每回听到行续大师吟念经文时,心情都好平静。”雷哥是山寨里惟一一个将行续视为仙姑,并且蒙受她所发散出来的佛光洗涤最彻底的人。
“恭喜,你离成仙不远,别忘了到时候保佑大伙。”石炎官冷冷地送他两个奚落掌声。心情好平静?!分明是扰人噪音,哪来的平静?!
规律的敲击终止,最后一声落在锡锅上,清清亮亮,充当铜盘。
“停了,可以开饭了。”小七开心地笑,他虽完全听不懂经文的差别,但却明明白白知道敲响铜盘是告一段落的天籁。
十几二十只手快速在饭桌上空穿梭,盘中美味菜肴亦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中。
小七对准正中央一盘炒得青青翠翠的素菜下箸。却遭石炎官猛戳而来的筷势所阻挡。
“你吃别盘。”石炎官直接将素菜拎到自个眼前,不让其他人染指。
“吃肉也要吃菜才均衡呀!”小七嚷嚷。
“吃肉吃菜也要吃吃‘熊拳’才够味,你意下如何?”石炎官眯起虎眼,放下筷子的熊掌摩蹭生热,一副很乐意效劳的模样。
“不用劳烦,我不用均衡、不用均衡了。”小七努力扒白饭。
青魈抬起兴味十足的眼,笑看着石炎官的反常。
石炎官回瞪着他,所幸有满腮黑胡掩去石炎官的窘困。
良久——
“你看什么看!我可没说这盘青菜是要给小尼姑吃的!她吃不吃、饿不饿关我个屁事!就算她念经念到死、敲木鱼敲到手残废,就算她是好心想为咱们消灾解祸、诚心替咱们祈福,那都是她自个儿多事,我可不领情!”石炎官火爆地一股脑倾泄心思。
“四爷,我什么都没问喔。”青魈笑得好天真、好无辜。
噢喔——不打自招。要套石炎官的话简直易如翻掌。
“我说了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石炎官掩耳盗铃般地耍赖,拍桌而立,并瞬间转移话题:“小尼姑在摸什么摸呀!到底要不要吃饭?!我瞧瞧去——”
熊似的身躯临走前还不忘带走青菜白饭及一只肥嘟嘟的鸡腿。
“好在被官差捉到的人是沉默寡言的白无常,万一是四爷这种三两句话就能套出虚实的大嘴巴,阎王门的秘密就荡然无存。”青魈感叹地摇头。
“喂喂,青魈老弟……”鲁镂范凑向前,“老是听你们在那边白无常黑无常、又是阎王门又是魑魅魍魉,你和四爷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阎王门就是我们的老家,黑白无常、魑魅魍魉只是亲人间的呢称,就好比老夫老妻称呼彼此为死鬼和母夜叉是一样的,别放在心上。”青魈似答非答,他可不想污染了这群天真小土匪——虽然这般形容词用在土匪身上非常怪异,但与以杀人为主业的“阎王门”相提并论下,“为非作歹窝”的众土匪们简直善良得无法无天。
“我总觉得你和四爷绝不是如此单纯的人。”
青魈耸肩,不给予正面答复。
这厢在饭桌里面对众家兄弟的叽喳询问,那厢迈开熊蹄,来到行续的厢房外,看见她仍跪在简陋的供桌前,双手合十地喃喃低语。
供桌前方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神佛画像,乘龙之资,栩栩如生。
行续长而微翘的黑睫掩覆住向来慧黠又清亮的眸子,唇瓣一张一合却未曾发出声音,交织成一张虔诚默祷的安祥脸庞。
为谁?
为他吗?还是为了整个山寨里的贼子?
是她的菩萨心?但他所见识过的“行续”恐怕没有这三个字的存在——他可没忘却见面的头一回,这只坏心小狐狸见死不救,以及牙尖嘴利的刀子口。
石炎官长指敲敲门柱,引起行续抬眸。
“佛海果真博大精深,厉害得令人咋舌,光念经连饭都可以省下来。”
行续朝佛像又是一拜,才缓缓回声:“虽然实质上的是做不到,可心灵的餍足的确厉害。上回我教你的经文,你有没有每晚都念?”
“你说咧?”石炎官粗鲁地拉过她的双手,将整盘饭菜塞到她掌心,“先喂饱你实质上的肚皮,再来跟我讨论心灵上的狗屁餍足!”
听到不文雅的字汇,她眉间又是一皱。不止一次告诫石炎官“造口业”的恶习,他仍是丝毫不改。
“你一定没有念,是不?”她将堆在小山似的白饭上那只油亮鸡腿递给石炎官,才小口小口将食物塞进嘴里。
近来她每餐的菜色中出现了全素的选择,这令她松了口气,也明白是石炎官不再刁难她——由此可见,石炎官仍有同情的善心。
“我既不想出家,更不想成仙,念啥念。”
“别这样说话,那道经文是消灭五逆十恶谤法等罪,还保佑现世享安乐,离苦难,临终往生极乐。”行续一顿,吐吐舌,惨了——
“临终往生极乐——”石炎官衔着鸡髓,看起来就像只正啃食无辜猎物的猛兽。
果然……黑熊又要喷火了。
“你咒我死?还是你怕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刀山、油锅、挖眼、割舌样样不缺,想让我临时抱抱佛脚,减减罪孽、消消恶性?”
“‘一旦无常万事空,陰路只有孽随身’,你现在向善仍不嫌晚,你就算不过今生打算,也烦请你为来世留条后路可好?”她睨了他一眼,他前世八成就是烧了太多好香,以致现在得以为非作歹、不知死活。
“我这辈子都安排不完了,哪还管得着下辈子?”三两下石炎官就啃完大鸡腿,随手在衣服上擦拭油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续转念一想,道:“若你懒得诵经文,不如今天我做早课时,你同我一块做,我念你听,多少能有助益。”
她专注地盯着石炎官,企图感化他的顽劣。
好熟悉的模样……石炎官动也不动,她现在的表情,他曾经见过——不经意抬头,瞥见画像上庄严中含带慈爱的佛颜,再回归行续的脸蛋。
就是这种救赎的表情。
就是这种光辉无理的表情。
石炎官双掌抚贴在她脸庞,在行续还来不及发觉他意图之前——
大掌收紧,使劲柔拧她的双颊,硬是让一张俏生生的绝艳花颜蹂躏成绝世猪头,不成人形。
他就是不喜欢看到她脸上有着如此神似仙人的慈悲,就是不准她拥有脱离红尘的淡然表情、不准她——变成一个成日将芸芸众生挂在嘴边的小尼姑!
“你——做什么?!”她的脸被挤压得好痛!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就该有二十多岁小姑娘的样子!你是爹娘不疼、姥姥不爱,所以早早看破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回归清静佛门,还是哪个该死的算命师说你极有佛缘,非得出家为尼,造福人群?!”石炎官将她的脸当成汤圆,努力搓搓搓。
“唔……好疼……呜……”
“从今天起,你叫什么阿花阿珠都行,就是不准再用那个难听死的法号!”
“那是我师父赐的法号!”
“我、管、你!”石炎官恶霸地宣告。
“你不可以这么土匪——”行续嚷着。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土匪。”石炎官咧开嗤笑的嘴,“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土匪,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他伸出食指,比划了个“一”,缓缓地中指也伸直,“二,再不然你就叫阿花。”
“我叫行续!”她兀自坚持。
“没有第三个选项。”
“你——”
“反正我就是土匪。”石炎官总算体会到身为土匪的好处,无论干啥坏事总能有一个无法推翻的好借口。
“我才不要选!”
熊掌继续贴回嫩的颊边,这一回的力道轻柔许多:“是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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