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杜忆寒看着哥哥起身离开,她有些愣住了。
不是他叫她过来的吗?怎么反而走开了呢?巧眸瞥了瞥坐在原位的继辉海,她忍不住紧张地揪起纱裙的一角,只是当她惊觉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泄漏出自己此刻的惶恐不安时,马上吸口气强迫自己放手,然后面露微笑。
怎么办?她的心跳得好快!
“你哥刚离开去拿东西。”
他冷淡的口吻和漠然的外表,就像一盆冷水瞬间浇进她紧张怦跳的心坎,刹那间,她冷得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些许迟疑,“我看到了,那我…”
“他等一下就回来了,你在这儿等他吧。”
他这是…要她留在他身边的意思?不不,不是的,杜忆寒你别想太多了!继辉海冷淡的口气听在你的耳里,反而像是一种眷恋的挽留吗?从走近的那一刻到现在,他甚至还不曾仰起头瞧你一眼呢!
“在这里等吗?可是我…”
她也想表现出她的骨气,至少也要向自己证明,她对于他的一言一行并不是完全难以抗拒,但是…
他抬头看她了。
飒气的剑眉深深地皱起,深邃如寒潭的眼神里,无声闪烁着一种让她忍不住心折的复杂情绪,像是被拒绝的错愕,又似是失望的愤怒,以及另一种…是她看错了吗?她居然觉得他向来凌厉的眼神里,竟流露出希望她留下的恳切企盼?!
他不可能会露出这种神情的,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他是谁?他是天之骄子继辉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继辉海!从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他是绝不可能对别人有所求,更不可能会有那种近似示弱的情绪!
不可能!绝对不会的…是吧?是吗?
然而当她看见他孤傲地撇开俊脸,冷漠地哼了一句随便你,再以王者般豪迈的气势仰头饮酒的模样时,她忽然想起…
他也是一个“人”。
即便拥有俊美的外表、不凡的气魄和卓越的能力,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寻常人,在他展现骄傲霸气、剽悍狂妄的同时,也同样具备了一般人会拥有的期盼、失望,和被伤害的愤怒与痛苦。
她承认自己从小就爱上他自信飞扬的模样,但…是否也同时将他想得太完美了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被她描绘得太美好,以至于让她看不见他在骄傲以外的其他情绪?
“你不是要走吗?”他慵懒地拎着空酒杯,淡淡睇她。
“不,我刚好也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在他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她款款落坐在他身旁的位子,低垂着螓首,故意不看他的脸,佯装整理裙摆。
气氛于是静默了下来。
这是自己和他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吧,杜忆寒垂敛的美眸悄悄闪动一抹羞涩。
这样的距离,近得足以让她闻到他身上性感而独特的男性麝香味。“谢、谢谢你让我回来上班。”必须赶紧说些话打破沉默!她好怕如果继续这样保持安静,他就会听见她怦然狂眺的心跳声。
一提起这件事,继辉海原本透着温柔眷宠的眼神倏地变得冷漠锐利。
“你是真心感谢我吗?”脑海中再度浮现那一张相亲行程表,他冷哼一声,恼她也恼自己。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自制力十足的人,他也确实很自豪这一点。可是即便他已经不下百次的命令自己不准再想起那张行程表,脑子里却依然不断浮现…该死!这么一来不就表示他极度在乎吗?!“或许对你来说,你反而觉得停职的日子过得更快乐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杜忆寒困惑地眨眼。
别想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你每逃诩吃那么多东西,我看你怎么好像没有发胖的迹象?”他可没忘了这个女人连相亲要点的餐点都详细列表了!
杜忆寒吃惊得小嘴微张。讨厌,那个大嘴巴杜圣衍一定把她关在家里大吃大喝的母猪事迹,通通告诉他了!那个大型的活动扩音器,都警告过他不准说出去了他还…“我没有吃很多啊,只有在闲得发慌的时候才吃些东西打发时间。”
没有老实说出口的是,其实在停职期间,她无时无刻都处于“闲得发慌”的状态。
“是吗?一天赶六场,你还会闲得发慌?”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是在暗示她觉得一天安排六场相亲次数还太少了?!
六场?她困惑地皱了皱眉。他指的是…她吃东西的地点吗?家里的客厅、饭厅、她房间、书房…还有哪里啊?不是吧?那个猪八戒杜圣衍连这种小事都跟他报告得一清二楚?“换地点是因为,”呃,该怎么掰才好?“我需要转换心情啊,老是在同一个地方也会觉得烦闷嘛。”
继辉海瞅着她,忍不住冷笑。“你说得倒是振振有辞、合情合理啊。”
他快被她气死了!
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就连智商都普通的平凡女人给气得七窍生烟!他该称赞杜忆寒对不对?
是的,没错,自己的确应该称赞她。
什么女人他要不到?将这样一个平凡到不行又倔得可以的女人放在心坎里,他已经够惊讶了,可是这个女人的眼里不但没有他的存在,反而还一而再的跟不同的男人频繁相亲,不断以这种方式来向他证明,她的结婚名单里面没有他继辉海容身的位置!
望着眼前这一张纯真困惑的脸庞,他忍不住悄悄捏紧手中的玻璃杯。
这个该死的女人!连窝在猪圈里的神猪都被她挖出来相亲了,她的眼里竟还看不见他的身影,难道她就非得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的平凡吗?
可是在很多人的眼里,他是极度不凡的呀!
他曾经多么自傲于自己的卓越和杰出,众人的夸赞、羡慕的眼光和惊叹的表情,在在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优异,但是这一切的优秀到了她的眼里,好像就不是那么的优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似乎也不再那么值得夸耀。
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突显她和别人的不同?
尤其是在他把她放在心上的时候!
长久以来,她的名字总是和哥哥连在一起,他总是听着众人以暧昧的字眼和窃窃私语的态度描述她和哥哥的关系。
他忍着,因为其中牵涉了微妙的兄弟关系。
所以当他知道杜忆寒开始和其他男人相亲的时候,他以为她这么做,是要向众人证明她和哥哥没有关系。
于是他忍不住窃窃欣喜!
只是她未免也相亲太多次了吧?!
般到最后,那几乎成了她周末假日的休闲娱乐!这个女人…她眼中难道就看不见他的存在吗?!她难道不晓得,在她乐于相亲的同时,其实不断打击着他骄傲的自尊心?
斑傲骄矜的他,第一次受到这种完全不存在于他人视线里的难堪待遇,就是杜忆寒带给他的。尽避他想忽视、也想冷漠的嗤之以鼻,但就是欺骗不了自己已经受伤的痛苦情绪。
所以他从不言明自己的心情,毕竟谁先掀出底牌,谁就会输得彻底,不是吗?
可是现在,她竟想单凭那么困惑无辜的双眼,就将他的试探和嘲讽化解得烟消云散?!
他心头一怒,竟将手中的酒杯给捏碎,
诧异仅在那一瞬间,她听见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困惑地低头循声望去,马上被那涌出的鲜红给惊吓得忘了言语。
热闹嘈杂的宴会场里,没有人发现继辉海的盛怒与受伤。
她急得想马上起身找人来帮忙,却被他的下一句话给震惊得僵在原地。
“和那么多男人相亲让你觉得有满足感吗?”
她当场怔住了。这是…是污辱吗?
“因为觉得满足,所以让你乐此不疲?”
杜忆寒怔怔地望着他,只觉得呼吸在刹那间变得好沉重,一股强烈的湿热水雾霍地往她的眼眶冲。
全身颤抖。
是因为羞辱愤怒还是伤心难过?不论是什么,都是这个对她无比重要的男人带给她的…
“那么如果我干脆付钱给你,你能够挤出一个空档,把我排进你的相亲行程表里吗?”
被了!她一阵愤怒轰的直冲脑海,让她冲动的举起右手往他的脸颊挥过去。
但却被他及时捆住手腕。
两人的手僵握在半空中,沉默对视。
她气得眼眶含泪、呼吸急促,而他则默默凝视她,俊美的脸庞透着一股深不可测。
“当众掌掴顶头上司,你才刚复职就被革职?”
“你把我当应召女郎吗?”
继辉海淡淡噙笑,不肯轻易流露的是隐藏在那抹微笑之后的苦涩。“我只知道我甚至必须提议付钱,才能够拥有那些平凡男人才有的资格。”
“你说够了没有?污辱我这么有趣吗?!”她好想恨他!真的,她真的相信自己要开始认真的恨起眼前这个狂妄又可恶的男人了。只是当被握住的手腕感到一阵湿黏的温热,当她看见他被玻璃杯割伤的手正不断地流着血,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腕缓缓往下流时,她心头立即一紧,“饭店有医务室,你的手需要包扎。”
继辉海慵懒的视线缓缓地从她脸上移开,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你该不会是担心我的血弄脏了你的手吧?”
“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为什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忍不住生气?
他松开她的手,笑得狂妄。“我知道自己今晚特别讨人厌。”
不该失态的。
他向来自诏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每一个情绪,不应该在她面前泄漏他的在意和受伤的,不应该!
左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他顺带抓起矮桌上的餐巾捏在右手掌中止血,头也不回地往宴会厅的偏门定去。
这个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忆寒起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钟,直到那抹高俊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人海里,才缓缓跨出了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借过,抱歉…请让我过去!”
宴会厅的这一头,就见她努力地伸手排开阻挡在她面前的同事们,追赶那几不可见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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