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日出的方向,花飘紫一路上眼光低垂,谨守做下人的本分,脚步轻而快的向前走去。\WwW.QВ⑤、com\\
一日之计在于晨,堡里人来人往忙碌着,没人会注意到这样眼生的丫鬟。迎面若没人来时,她才会四处张望。看多了像弄春院那样富丽堂皇的大门深户,难得这里全是纯朴的山水风貌,她深深被这幅大自然美景所吸引。
接近山谷边有两座屋宇相邻着,听着不远处的淙淙流水声,哪一座才是萧左的鹤园呢?
花飘紫拿不定主意,见左右前后无人,于是她快步一蹬,往山谷的方向奔去。
她的轻功了得,在山谷岸边的大石上几个起落,三两下便置身在一处视野良好的大石上。
溪涧迎风拂面,薄阳暖暖照耀,树叶沙沙作响,她伸展着四肢。除了跟着师父习武那几年,她已经不曾有机会这样贴近山水的呼吸。
萧家堡真是个世外桃源!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那两座屋宇进出的情况,也许可以探出一些端倪。
这时,踩断树枝的声响在下方的谷边响起,她警戒的往后一退,趴低身子,躲藏在谷边的草丛里。
她从树叶缝隙间往下望去。是他!三日不见的萧左。
他不是都要日上三竿才起床?今日为何起得这么早?
她观看着他的动静,只见他在潭水边站定。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脱下长靴?就在她不解之时,却见他卸下系在腰间的长带子,接着脱下衣衫,当她终于明白他的用意时,萧左已经裸露出一身精壮的上半身。
这个登徒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宽衣沐浴?!
她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眸。男子丑陋的身子,又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想甩掉不堪入目的影像,偏偏影子像已根植似的,害她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翻搅。
她连忙-住嘴巴。天呀!她千万不能再败在这个心病上。
一只大手轻柔的拍抚她的背脊,如同每一次她不舒服时。
「你还是这样没用!」
她一惊,睁开的眼里看见的是萧左温柔不舍的眼神。
「你……」在看清是他后,她随即恢愎镇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如果不知道你在这,那萧家堡岂不让人来去自如,早让盗匪给掀了?」他说的满嘴大话,事实上以她无声无息的轻功,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入萧家堡。只不过,她太小觑了萧家堡内的丫鬟小厮,她这一问路,也把自己行藏露了馅。
想到他的裸露之身,她的眼睛没敢往脖子以下瞧;就是他脱衣的动作,才会害得她警觉心全失。
「你离我远一点,快点去把衣服穿上!」她自以为冷静,可是微颤的音调还是泄露了她的慌张。
「你该看看我英雄少年的强壮身体,才会忘了许文义那个糟老头的猪肠猪脑样,以后你就不会这般难过想吐了。」他可是有着翩翩丰采的精壮身躯,说不定她还会爱上他不穿衣衫的模样。
他丹凤眼里流转着暧昧。自从那要命的一掌后,她已经不曾见他如此的邪魅。
她又紧闭上眼睛。「不看不看!这么难看的东西!」她不想害自己又吐又呕的。
「你这样子我会很难过伤心的,你看过许文义的,却不肯看我的,哎!」他加重语气的叹了口气,邪魅的眼,又转为无奈的可怜。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不小心见着的,你竟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想吐的不适让她干呕连连,使得她只能-紧嘴巴说话,原来他已经知道那晚她在许府发生的事情。
「本来是想用我自己来帮你治好心病,看来你并不领情。也许我得替你除去许文义这个祸害,或者干脆把许文义去势,这样才能泄你心头之恨。」他说得很是扼腕,大手却还是在她的后背替她平顺她的不适。
她急急睁开眼。「别……」她也很想杀了许文义,可是她不能,她只是窃,不是抢,更不是夺。「我已经拿走了他的青瓷剑,就等于要他的命了。」
「那你肯看我喽?不然你会一辈子活在许文义的陰影当中。」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把握的。
「不!」她惊喊出口。
「看你吓的。你放心,该让你看的,会等到我们洞房之夜,,不该让你看的,你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她一向都没把他看在眼里,连这件事他都输了那个色老头一着,叫他怎不气闷呢?他一向在姑娘堆里如鱼得水,怎么一遇到她,就连连吃败战。
「你……你别再胡说八道!什么洞房之夜?!」她是又气又恼又羞又赧。
他霍然站了起来,也顺势执起她的手。
她被他的突然之举牵引而不得不看着他,心头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还是裸露上半身,不过衫裤却完整。
「你故意吓我?!」她不依,有着娇羞的红艳。
「我哪有吓你?我是真的很想让你看我的样子,我是绝对不会输给许文义的。」
「你别再提那个-脏的名字,我不想听!」
「好,不说,都依你!」他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从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样的姑娘,可能是老天爷故意给他的惩罚,才会让他在感情路上多尝些苦头。
她被他的火热狂烧着,只好垂低眼睫,却瞥见他正握住自己的手;她手心翻转,不愿让他继续这样的亲密。他五指再一挪动,又握住她的手,见招拆招,两人在指掌间转眼较劲了好几回。
她不愿伤他,他怕伤到她,一切恰似在嬉闹调戏般,更增添感情的温度。
「萧左,别乱来!」
「那你乖乖让我牵手。」
「不行!我不是那些花旦。」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花旦,你是你,我是因为喜爱上你,才会想要抱你、亲你,你早该知道。」
「就算我早知道,你也不能-矩。」
「在弄春院我都不怕了,何况这里是我的地盘。」
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威胁的话,反正一点用也没有。其实她心里也有着甜蜜蜜的喜悦,只是她出身在弄春院那样的地方,言行稍有不慎,总是要惹人非议,愈是欢喜,她更是要懂得自律,不能让他人给看轻了。
「被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她幽幽地说。
「没有别人的。」就算有,也早被他赶出了鹤园。「我们走。」
「去哪儿?」
「你忙了一整晚也该累了,我带你去吃早饭。」他执意握紧的小手还是没能松开他的箝制。
「我是来窃走凤凰双刀的。」
「我知道,吃饱才有力气呀!」
有这么大方要请偷儿吃饭的苦主吗?
他在潭水边将自己的衣衫穿妥,接着带她来到他所居住的院落。
穿过奇花异草的庭院,大厅上已经摆满一桌的吃食,看来她的形迹早就被他给发现。
「我不饿。」这样的情形很奇怪,花飘紫坚持站在门边不肯进门。
「你该尝尝萧家堡自种的野菜、自养的山鸡,最重要的还有我在溪涧里刚抓到的大鱼,这是在弄春院里绝对吃不到的美味菜色。」
她被他说得食指大动,可是还是坚持着。「我不想吃。」
「那我先带你去看凤凰双刀,看完了你再来吃。」他笑眼看着她的矜持。
「你不怕我偷走凤凰双刀?」
「怕。」
「那为何……」
「就算我不告诉你凤凰双刀在哪,凭你神偷的名号,你还是能轻易的查出来,那我何不大大方方的带你去看,也省得你老是半夜爬墙。」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觉得疑云重重。
出了主屋,他带她走过一处回廊,经过一排的正房,来到右边的厢房。
「这……」她伫立在厢房口,不肯进房。
「紫儿,这是我的卧房。」
「我不能进去。」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如果你不进去,那你要怎么偷凤凰双刀?」他戏谑的看着她。
被他这样一激,她压下不该有的心猿意马,随着他走进房内。
是呀!她是偷儿,而且还是在弄春院长大的,这些道德规范,她或许不该执意遵守。
说是卧房,倒不如说是书房比较恰当。看着三面墙上满是字画和书籍,她倒没想到萧左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她在一排字画前慢慢欣赏,最后目光停在一幅「将进酒」的字帖上。
「那是我八岁那年,我义爹收我为义子时赠予我的礼物。」
她知道,因为落款写着陆台厚三个楷字。
娘手里的那封信函和这幅李白的将进酒,除了落款陆台厚那三个字相似之外,其余的根本是出自两个不同人的手笔。
泛黄的纸质显示年代已久远,在日影长年照射下,照成字体陰亮深浅不一,这幅字不可能是假造的,那娘手里的信函……
她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旋身飞上高墙,迅速拿下卷轴再飘然落地。
「这幅字画借我,我会归还的。」她卷动卷轴。
「紫儿,这幅字画有问题吗?」这就是他带她到这里的目的,他要让她自己发现事实的真相,而不是透过他嘴里说出。
「我不知道,我得找我娘问问。」她收好卷轴后,内力一施,冲出了鹤园,见萧左也快步追来,她停步说:
「你别追来,这是我和我娘的事!」
萧左微眯着眼看着她愈走愈远。
该不该去通知义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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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飘紫一路奔回弄春院,也不管弄春院在日夜颠倒下,花娘还在睡梦中,就直接闯进了花娘房里。
「娘,娘。」她在床畔轻轻摇晃着娘的身侧。
花娘柳眉一皱,虽然好梦被无端打扰,但还是很快的清醒起身。
女儿从来不曾这样失措过,就算有天大的事,女儿也不会这样没分寸。
「怎么了?看-急的。」
花飘紫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娘,你看,你仔细的看!」
卷轴长长拖地,花娘一时睡眼蒙-,还看不出个什么端倪。
「紫儿,你要娘看什么呀?」
「娘,你瞧那落款,这是他的亲手字迹。」
花娘眼光垂低,才在地上找到那个害她这一生跌得爬不起身的名字。「陆台厚?你拿他的字画做什么?」
「娘,你仔细瞧这首将进酒的字,是不是跟他写给你的绝情信不一样?」
花娘不用拿出信函,就能认出上头的字,因为这十八年来那封信里的字,早就烙印她心中。
「你确定这是他亲笔写的?」花娘这下整个人都惊醒了。
「嗯。」花飘紫点头。「娘,这中间是不是真的有误会?」
花娘敛眉沉思,久久后才缓缓启口:「以前我很恨他,恨他薄情寡意,所以我记仇似的让你姓花,想让这个姓氏永远的提醒我们母女俩。这该算是对他一种最严重的侮辱,其实娘本姓郭。」
娘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关于姓氏的事,只是她从来也不问。小时候是因为不懂,长大后是因为认命。
花娘的利眼蒙上一层陰影。「娘对你很抱歉,在那样仇恨的心态下生下你、把你养大,更让你生活在这样不名誉的地方。」
花飘紫摇着头。「娘,你别这样说,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花娘欣慰的笑着。女儿从小就懂事,不哭不闹,只是长久压抑下的性格,不知对女儿是好是不好。
「紫儿,卷轴收起来,我们上陆府去。」
「娘,你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事情若不问个明白,别说娘哪日下了黄泉会不瞑目,就是对你或对他而言也是件不公平的事。」
萧左说过只有找出事情的真相,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娘,我看还是先让徐总管送拜帖到陆府,邀他来弄春院一叙。如果他愿意来的话,我们再详谈;如果他不愿意来……」花飘紫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静静的看着娘亲的愁容。
假如他并非负心之人,那么世上的男子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恶,那萧左对她的喜欢,她是否就可以真心接受?
「自从上次他来到弄春院,娘跟他谈过之后,我对他的憎恨,在不知不觉中竟少了许多。如果没有那封绝情信,娘若嫁进陆府,依娘的烈性子,也未必能跟他的夫人好好相处,或许会更不快乐也说不定。」
「娘……」
「就让徐总管去送拜帖吧。」是非对错,就让它摊开来吧。
傍晚,徐总管才要持拜帖出门,陆台厚和萧左就连袂来到了弄春院。
清幽雅静的上房内,花娘、花飘紫及陆台厚和萧左围着圆桌而坐。
一场误会,十八年后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当年的护卫在陆夫人的游说之下,自以为精忠护主,怕主子的功名前程会毁在一个花魁手里,因此才会模仿陆台厚的笔迹,假造了那封绝情信。
陆台厚以为水莲是无情无义的花魁娘子,一定是有了新欢才会遗忘他这个旧爱,他虽没有痛恨花娘,却也对花娘有着深深的怨怼,从此对情爱死了心。
两人温言软语的叙旧,往事重提下总令人不胜唏嘘。陆台厚感叹着年轻时的爱恋岁月,如今岁月不饶人,他也已两鬓斑白。
原来当年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花娘泪潸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关于神偷的事……」话题在花娘的刻意下回到正事上头。
直到此刻,花娘还是无意说出女儿的身世。谁会相信一个花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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