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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半天,他其实是个好人。
「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做啊……」
「无所谓。」他淡淡勾唇,融化了脸上本有的冰然。若有机会帮助别人,他很乐意。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令方韵禾一时赧然,这么一说,好像是她太自私了。
「你不去找房东?」
「这个时间太晚了,不好意思打扰人家。」而且房东住得远,来回一趟可能都要凌晨了。
方韵禾讲不出话了。他这样……究竟是人好,还是笨?
「哈啾!」又一个喷嚏,何嗣弈抹抹鼻子,俊颜首次流露出狼狈。他很少这般失态,可今天状况特殊,没办法。「妳对小动物会过敏吗?」
「呃?我不会。」
他敛眉沈吟,似乎有些不大愿意,但也只能这样了。「这猫可不可以麻烦妳照顾一下?牠淋了雨,好像很冷……」
方韵禾一怔,这才注意到他怀中的猫正畏寒地直抖着。「你等我一下喔!」
她开门冲入屋内,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条毛巾。她用小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接过猫,再把大的毛巾递给何嗣弈。「猫可以先放我这儿,但……你呢?」
「我会去找个旅馆——哈啾!」他感激地接过毛巾。「麻烦妳了。」
「哪里……」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以毛巾擦拭小猫,接着将牠抱入怀中给予温暖,内心歉疚。如果早上发现牠的时候就把牠送到兽医那儿,现在也不会这样……
「唉,对不起喔……」她小小声向猫道歉。
何嗣弈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在旁看见这一幕,忽觉有些好笑。他勾唇笑容很淡,仍牵动了颊边的小小酒窝,方韵禾见了,心一怦,忍不住开口。
「你笑起来……很好看。」
「嗯?」
第一天刚搬来时,她跟他打过招呼,可对方如一尊雕像笑也不笑的样子令她害怕,所以之后总是刻意避开与他接触的机会,可现在……她第一次见他笑,不可否认,他笑起来远比不笑时还要迷人好看。
就像是春风在凛冬降临,柔化了他本来冷硬的气质,嘴角的酒窝更使他瞬间显得可爱起来,无法和平日那副严肃模样划上等号。
她的称赞如此直接,教何嗣弈一愣,别开脸,大掌掩住嘴。「嗯……谢谢妳。」竟是有些赧颜了。
他并不是不笑,只是不爱在人前笑,因为他笑的样子太孩子气,无法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尤其出了社会以后,他更是克制自己,才逐渐养成了这种「铁面」功夫,现在被人直接点出来……老实说,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可到底,那还是一句称赞。
他局促的模样也感染了方韵禾,她不由自主红了脸,心口一阵热麻,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真的挺可爱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甚至有种粉红色泡泡在眼前飘散的错觉,可下一秒,杀风景的喷嚏声响起,何嗣弈将手中湿了大半的毛巾递还给她。「猫就交给妳了,谢谢。」
「不会……」
方韵禾接过毛巾。外头的雨仍然滂沱,他们这里是住宅区,要找旅馆势必得到市区,问题是他已经湿成这样……
她的良心在挣扎,不论是理性还是感性都在告诉她——她不该就这样放着这个人不管。
所以她反复思量,终于下定决心。
「你……要不要先进来?」
方韵禾的家很乱。
因为刚搬来,还要适应新工作,她是一根蜡烛多头烧,压根儿无暇打理自己,只见纸箱堆得到处都是,她努力翻找,好不容易在一个箱子中翻出几件适合的衣物来。
「这是我堂哥穿旧了给我的,Size应该不会差太多。」这套运动衣是堂哥当初买来当睡衣的,所以Size特别选了大的,后来她捡去穿,喜欢那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感觉,像个防护罩,令她安心,想不到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希望你不介意……呃,浴室在那边。」
她指了个方向,和何嗣弈隔了一段距离,脸上表情竟有些许不安,他墨眸一睐,没说什么,也没问她一个妙龄女子怎会拿男装来穿,只是颔首接过了衣物。「嗯,麻烦妳了。」
直到他高大身影没入浴室,门关上,方韵禾绷紧的情绪才得以喘息。她抱着猫,闭上眼。「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
手机在口袋,按一个快速键便可联系到堂姊,而且……她相信那个人是好人,不会对她怎样的。
问题是理智这般告诉自己,可潜意识里她还是害怕。怀中的猫儿在这时喵了声,她一愣,这才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做。
「等一下喔。」她跟猫咪说道,先拿出吹风机将牠吹干。「等何先生出来再帮你洗个澡。」接着她走入厨房,烧了一锅水,把姜切块,等水滚了便连同黑糖一起丢进去。
还好这阵子天气冷,她畏寒,在堂姊的耳提面命下买了些做姜汤的材料。等待姜汤煮好的期间,她回到客厅照顾猫儿,顺道帮忙擦拭何嗣弈同样被雨淋得惨兮兮的包。
猫被吹干之后像是恢复活力,冲着她喵喵叫个不停。这只猫的毛色是灰色的,带点条纹,微微折起的耳朵使牠看起来可爱得要命。方韵禾忍不住抱起牠。「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把你给扔在路边?」
猫咪的回答仅是「喵」一声,直向她的肩窝蹭去。
「好痒啦……喂。」方韵禾格格笑,抱着猫咪在地上打滚。
何嗣弈出来恰巧看见这一幕。说真的,他一时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小动物……
他有些意外,毕竟这个方小姐给他的印象不是这样。之前的她总是一脸拘谨,像是浑身罩了一层防护网,不愿与人靠近。可现在的她却完全褪去了防备,流露出属于小女人的娇美天真,教人看着便打从心底温暖起来。
「对了!」她跳起来,想起自己厨房还煨着东西,结果一转身,便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呃……你出来啦?那个……等偶一下……」
她口齿不清,连台湾国语都出炉,脸上自然的笑变得僵硬。她以一种螃蟹走路的姿态抱着猫走进厨房,何嗣弈眉峰一拧,下意识摸了摸脸。他……长得很可怕吗?
他晓得自己不苟言笑时确实挺吓人的,但她畏惧自己的态度过于明显,他不禁有些闷。这样无缘无故遭人排斥总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还是……他无意间做错了什么?
「何先生,我煮了姜汤,你……你要不要喝一点?」
「嗯?」何嗣弈瞥了眼她手中那印着小花的汤碗,再看向她——她仍有些拘束,把碗搁在茶几上便抱起猫儿缩到一旁。他端起那碗带着浓烈姜气的热汤,心中本来郁闷的东西,好似化成氤氲飘散在空气中。
至少她不是讨厌他的吧?
毕竟没有一个人会请自己不喜欢的人进屋,甚至替对方张罗这些那些,无论如何,何嗣弈真的很感激她的帮忙。
「谢谢。」他就着汤碗喝了一口,差些被过重的姜味呛到。「咳!妳的姜……好像放得多了一点。」
「咦?!真的吗?」她也是第一次做,而且忘了试味道,想想好丢脸,她赶紧阻止他。「算了,你还是不要喝好了。」
「没关系。」难喝是难喝,但何嗣弈仍一口饮尽。姜的香气蔓延在他五脏之中,带来一股热暖。很久没尝到别人亲手料理的东西,不论好不好,他都甘之如饴。
不否认,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流的温暖,感觉很好。
他放下碗,看见她正抱着猫,以指轻轻搔弄着牠,眸光软了。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前女友,她向来讨厌这种毛茸茸的生物,说是牠们的毛和气味会沾染在她身上,很不舒服。
他本身对动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可现在看她抚着猫,笑得甜蜜,胸口不自主涌现一阵炙热,莫名觉得,也许下一次,他该找个喜欢小动物、也喜欢小孩的女人。
他为自己突来的想法失笑,接着起身。「谢谢妳的衣服,还有汤,只是现在时间太晚了,我先去找个旅馆住,明天再过来接猫。」
「呃?」方韵禾傻住。尽管她确实也没有让他留宿的打算,但人是她请进来的,外头还下着雨,这种情况下让他离开,老实说,她有些不忍。
「你要不要在沙发上睡一晚?」
「不用了。」感觉得出她在勉强自己,何嗣弈拒绝她的好意。「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好像让妳很不自在。我会坐出租车到市区,猫就麻烦妳了。」
说完,他提起公文包,发现有人替他细心处理过包上的水痕之后,他眸色转暖,庆幸自己遇到她。
「谢谢妳。」
他注视她的方式很温柔,又一语道中了她的心思,方韵禾脸色很窘,超级不好意思。「呃,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她的问题。
想到自己不为人知的毛病,她一阵沮丧。「那天……很对不起。」
「嗯?」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吓到……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何嗣弈见她一边鞠躬,一边怯怯地抬眼,黑溜溜的眼珠不安地转啊转,模样令他联想到遭人欺侮的小兔子……
一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笑。「我已经说了,我不介意。」他向来善于观察他人,也许,她是吓到了吧?
所以她不说,他也懂的。「而且妳帮了我,也算两不相欠了。」
真的假的?方韵禾怔了怔,迎上他真挚的目光,知晓他不是客套,终于松了口气。
直到这一刻,方韵禾才放任自己安心打量他。
他的五官立体,头发微湿,几缕刘海落于额前,有种迷人的性感,可真正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神,如一潭净泉,只是静静地望着,便有一股安定人心的温暖力量……
好奇怪,当初她怎会觉得这个人好可怕,不好亲近呢?
「你……你真的不住下来?」
「不用了。」何嗣弈坚持,甚至没忘记带走自己湿透的衣物。
在门关上的瞬间,方韵禾始终警戒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许。不可否认,她其实有些庆幸他拒绝留下。
这样会不会太做作了?她叹口气,想到何嗣弈方才的话,晓得自己排拒他的态度太明显,所以他才会坚持离去,不愿造成她的困扰。
他那双热暖的眸,以及不经意显露的笑浮现脑海,她的心怦怦跳。其实,还真有些遗憾……
「捡到你的人真的是个好人呢。」她抱着猫儿,躺在地板上自言自语。「如果……刚才我可以留下他就好了……」
「喵~~」这是猫儿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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