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附近,这是她熟悉的环境,她知道此时的樱花,已经盛开。
一条河,左岸是武道馆,右岸是人行步道,从河面到路面的斜坡植满樱花,沈修仪凭心而论,其实这地方照片看起来比较可观。
两人在人行道上的椅子坐下。
眼前及身后都是樱花树。
风一吹,片片樱花落下,满地花瓣。
他觉得有点窘迫——他并不是笨蛋,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是,晶子总有办法让他觉得忐忑。
很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说出的话不够恰当。
初春微冷的风中,晶子清脆的开口了,“老师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爸爸,妈妈,两个弟弟。”
“我也觉得老师应该是长子。”
“为什么?我脸上有写着长子两个字吗?”这样说,应该勉强算是轻松吧——担心她觉得吵,又担心她觉得闷。
所幸,他刚刚的玩笑好像开得很恰当,只见晶子抿嘴一笑,“因为老师感觉就是很会照顾人,很体贴,又很独立的类型。”
啊,他,他有这么好吗?
可是她说得这么自然,眼神又这样干净,她应该是这样想的没错吧——没用啊,他居然又因为这样高兴起来。
“而且我觉得一个人到国外生活真的很了不起呢。”晶子笑笑,“我从小到大都被看得紧紧的,别人会觉得我很可怜,可我已经习惯了,妈妈要出差的时候,会请保母来家里住,我出门也总习惯找同学一起,我没有自己看过电影,也没有自己逛过街。”
所以,才约他吗?
沈修仪难掩失望。
是啊,不然,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一起。
在自己手臂上一捏,醒来。
不要再作那种白日梦了——充其量她也不过就长得美而已,如果她是个丑妹,配上那么闷的个性,他应该就不会喜欢她了吧,他不是个肤浅的人,不该只喜欢肤浅的表面,所以要赶快醒来……
“老师?”
啊,他又神游了……晶子看了他半晌,略带歉意的开口了,“对不起。”
“怎么突然跟我道歉?”
“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吧?”
“不,不会啊,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看老师都没讲什么话,而且好像一直在想事情。”她涩然一笑,“我知道自己讲话没重点,我、我也希望自己讲话能有趣一点,不过好像没办法,所以,对不起。”
咦?她是这样想的啊,看她一脸委屈,不行,他要赶紧解释才可以。
“不——”
才讲了两个字,马上被打断。
几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吱吱喳喳围过来,“晶、子!”
晶子后来介绍,她们是高中的同学——学校宿舍就在附近,女孩子们正预备去电车站,却有人眼尖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她,于是一群人围了过来。
介绍同学的时候,晶子很是大方,但应该向同学介绍他的时候,她却别扭起来,支吾了一下,只说:“因为刚好有空,所以一起出来看电影。”
沈修仪微觉得奇怪,家教应该不至于难以启齿吧。
同学中似乎也有人注意到这种情况,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生笑说:“男朋友?”
“不是。”
“不是。”
虽然说都否认了,但是,晶子很明显的慢了几秒一沈修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是看他否认,才跟着说不是的。
“不是男朋友又一起出来?”
因为晶子看起来有点无措,所以他代替回答了,“朋友也可以一起出来的。”
一群女生因为他这句话,而七嘴八舌起来。
“可是,晶子从来不单独跟男生一起出来的啊。”
“不过也好啦,反正那个家教好像很严肃,对她没意思的样子,除了讲课也下太理她不是吗?单相思又不知道要单相思到什么时候。”
“唉呦,那又不能怪别人,她不主动,男生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喜欢他啊,不过现在也好啦,看这个“朋友”跟晶子也满配的,怎么样都比那个家教好多了。”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去了,全然不知道刚刚合力丢下什么炸弹。
千鸟之渊旁的樱花树下,他就看到晶子低着头,双手捏得紧紧的。
“晶子——”
然后她突然站起来,对他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说完,很快的跑掉了。
等沈修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她早已跑得老远,人影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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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那个意外而有了变化。
过往的恋爱经验对沈修仪而言并没有帮助,甚至,还成了一种阻挠——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没用。
王立志说,这是一种家世悬殊的恐惧。
“有钱少爷喜欢普通女生,人家会说那是佳话一桩,飞上枝头做凤凰,普通男生喜欢小公主,长得好看Ⅱq做省二十年奋斗,长得难看叫做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至于你嘛。”王立志看了他半晌,“叫做攀龙附凤好了。”
“我可是有好好上课的。”
“可是在别人眼中,你的薪水是她妈妈给的,那还不是一样,就像董事长的女婿担任总经理时给人的感觉,你懂吧,大家会觉得那是裙带关系,没人会去管那个女婿拿了经济博士的学位,而且在国外有相关工作经验这件事情。”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沈修仪还是一样一周替晶子上三堂课,志保阿姨也总是会在。虽然独处的时候会有点小别扭,但是两人都有默契的下去提那天的事情。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月,夏天到了。
他放假,她也放假。
于是应青空女士的要求,他除了周日之外,天天都来上课。时间从两个小时延长为三小时。
八月初的时候有几天,书桌旁边总是堆满各式信件。
不太像广告信,但也不是手写信。
后来有一次跟志保阿姨说起来,他才知道,那些是生日贺卡——各式专柜月初都会寄卡片给会员客户。
晶子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五,平时购买衣服跟鞋子的专柜已经寄了卡片跟折价券,预祝她生日快乐。
他呢?
很难说出清楚的原因,但他有种想替她过生日_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生日当天,青空女士人不在日本的关系吧——她替女儿订了饭店的宴会听,也跟派对设计公司谈好了一切,当天,晶子会有一个很棒的派对,一切都是最好的,除了唯一的亲人不在身边这点。
晶子跟他说:“妈妈的新男朋友跟我同一天生日。”
所以她舍弃女儿,选择跟一起度过。
“你是她女儿。”
她涩然一笑,“只是女儿。”
“你是她亲生的。”
“妈妈……其实也没有要生我,我常常觉得,她会生下我,是因为当时她过得很辛苦,刚好爸爸来到日本,对她一见钟情,她找到浮木,为了要绑住这块浮木,她需要一条绳子,而我,就是那条绳子,晶子要这个,晶子要那个,晶子想去德国,晶子想去法国……”
晶子的声音有点哽咽,“其实,我什么也不想要,对很多人来说,我生活得这么好,根本不该抱怨,可是这些名牌衣服、名牌鞋子根本不是我要的……我想要的生日礼物不是豪华派对,我只想跟妈妈一起吃顿饭而已。”
沈修仪不知道那该算是卑微的愿望,还是奢侈的愿望。
房间里没有任何跟家人的合照,每年生日,父亲的秘书会挑一份适合她年纪的礼物,再由秘书写贺卡一起快递到日本,母亲更简单永远请派对公司设计,他知道她一直过得很寂寞。
晶子低下头,然后他看到她浅绿色的裙子上,因为水珠而印染成一个深绿色的小圆点。两个小圆点,三个小圆点,然后,越来越多。
纤瘦的肩膀有种压抑的颤抖。
终于,他伸出手,将她拥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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