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府今日着实盛况,进得府内也无心欣赏廊檐亭台,但见从正堂沿院而出,大肚能容整整容了数十桌大席。万掌柜也是大肚之士,只是对着静斋观笑不语。
静斋原想找个院角下席而坐,经不住赵老爷远远招手相唤,挨了中席相伴。虽是末位,如今却是锥入囊中大是显眼。既然诸位高客殷勤致问,静斋年少脸薄,当即取了信物着人送往酒楼让赵荡亲提两坛…不、提三坛大酿来。
“诸位高朋胜友、三老四少……”自从三世先祖殉难,家世兵法又向来讲究上中下三策,万府主很是以这个“三”字为荣时常挂嘴边,凡事必一二三,入座前还和杨府史府范府三家窃窃私语了不少时间。他倒一时没照顾到观武年间曾有三大殿失火,更没料到后面还有万武三大殿失火、三大案、三大征等着:
“今日之东南,非独东南之东南!如今日之北域,非单圣上一人之北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万府主早就过了捉迷藏的年纪,武将出身开门见山。虽然运用了心学将自己比做牛毛上的毛尖尖,这毛尖尖却不谦虚地献出二万大银以充国库军资,另有族兵佃户三百,愿随时待圣上差遣。
既然话到这个份上,杨府今年虽然时艰,很仗义许了三千两大银;史府不甘人后也是三千两;范府虽然重书轻银,也给足了万府主面子许了两千两。三家另有子弟北上戌边。
各本土望族也是纷纷各八百两至一千二百两不等,便是赵老爷今日也很是豪橫许了八百两之数。
其它各大家族各楼各院或三五百两不等,或干脆拿衣棉布帛、细粮干料抵数,总算尽心尽力。
总数下来居然超过了十万两。
方静斋本以为自己够奇葩,认领了个“暂赊二千两,六月内缴足”,引得众人纷纷注目,万掌柜尤其眼亮。却还有几个视银子如俗物的名士,干脆直言银子没有以身相许,愿北上以功名清誉相抵。静斋自愧不如!
越没银子,越是理直气壮,各名士纷纷坦然直抒各自胸襟奇策,倒也博得众人点头一二。更有甚者当场愿立军令状,大气磅礴般直言“如计不成,愿罚金谷酒数!嗯就当场罚半坛仙酿酒楼之酒即可!”众人都听呆了。
眼见得东南众人杰跟着万府主的眼色向自己齐瞄过来,静斋只得站起,行礼一圈大声道:
“军国大事原非我等江湖之人可议,方某今日但问得将军一句:如今大军相斗,戚家军远有火铳近有鸳鸯阵,更有车营可攻可防。未知将军可有新法,若无新法如何立竿见影得大功?”
静斋知道万府练兵向来勇猛,前有招募僧兵,进行单兵特种训练的冲锋营。这对口下药之问,倒是引起了万将军的高看。如今这方某人显然要试试药效,当下就任由万掌柜选一人,着高头重马准备后场比试。那万府后场足有百十步宽,正冲得起大马。
席上众人早已按捺不住。那赵老爷忽然笑道:“如此良辰盛景岂可无彩头?”
“正是正是,文武之好哈哈莫如美酒!方掌柜且说准备了多少佳酿!”早有高人醒悟过来。
见有人递枕头,静斋也不客气:“仙酿酒楼多半是从万香楼进的酒,不如胜得一人便抵一百文一坛如何?”
既有彩头静斋嫌不过瘾,却是要多找几人来比。万掌柜又惊又怒,又找了两名二流高手。
众人大感兴奋无心再就席,反正再猛吃一日也吃不回多少银子,纷纷站起往后场涌去。
远远见得三名好手翻身上了铁马,却并未见得火铳盾牌,仅持弓夹枪而已。等得静斋站定,忽然夹马三马齐来。
眼见两边仅得三四十步远,就见马上好汉前肩一沉肩背发力,“咻咻咻”就是三箭分上中下而来。众人真当担心第二轮箭矢过来,见马上之人摔弓仅夹枪呼啸过来方呼了口气。如此这方掌柜倒未必没有躲闪机会,显然万府大骑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瞬息之间相距已止二三十步远,三骑忽然分开绕圈,左臂微抬露出黑乎乎之物,居然还有袖箭。那玩意可是一骑一轮五矢,两轮箭矢一过,三骑已是拢马夹枪冲到静斋身上……
静斋今日存心要试试手段,红衣大炮尚且不惧何况这小小箭矢,不过既有九转游风轻身术,多炼多得不用可惜,当下先腾转挪移荤素搭配一一避过。负手沉腰间,就任由重马压撞了上来!
众人一阵惊呼,各位府主眼神大亮。静斋自是无事,可惜了大好长衫又溅了半身血。地上枪断人飞,几匹大马已是血肉模糊。万掌柜大痛自责不已,自知此次死罪难逃,跑上来对着静斋行了一礼,却不知说什么好!
此断非人间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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