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背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关健。”胡兰欣在他身后尖叫。
“再见,兰欣。”他充耳不闻的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阖上。
“我会让你后悔的,关健!”胡兰欣气得脸色发白,一丝恶毒的恨意燃上她的眼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这样对我。”
“看样子你在关家适应的还不错。”
坐在气氛温馨的咖啡店里,安以姮正和顾芳绮闲聊着。由于关德宗一向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她趁此空档回医院一趟,顺便和顾芳绮相约喝下午茶。
“关董事长的伤势怎么样了?”顾芳绮问她。“他不是打算进医院去静养吗?”
“嗯。”她点头。“他的腿伤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不再需要我。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这一两个礼拜就会回医院去上班。”
见芳绮理解的点头,她深思的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想着这几天来晨曦园和乐的气氛。关德宗的腿伤已经大致痊愈,精神方面也还不错,昨天更在关家兄弟的安排下,决定下周末进台大医院接受完善的身体检查和治疗。
她对这样的转变感到欣喜不已,却也明白她的工作已经将近尾声。虽然她过去也曾有和病人长时间相处的经验,但却没有一次感到如此不舍。她不确定那是因为关德宗给她如父亲般的温暖,或是为了关健抑或两者皆是。
“那关键呢?”顾芳绮瞅着她看。“你很在乎他,是不是?”
她轻怔了一下。“那又如何?他身边又不缺女伴,他不见得看得上我。”她故作轻快地道。
“你啥时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顾芳绮挑挑眉毛。“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那天我瞧见他一双眼睛就直跟着你转,说他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真是睁眼说瞎话。”
是这样吗?她垂下眼默不吭声。这阵子她和关健经常在一起,关健会和她聊及公事和心里的一些想法,也对她的生活圈和成长过程兴致勃勃;即使有时不说话,两人也能满足于那份详和的宁静。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如此亲昵的相处,但却又是那么自然而然。渐渐的,她发现他微笑的时候多了,旧有的愤怒和饥诮似乎已逐渐融化。有时她会发现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却又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等她离开之后,他会想念她吗?她不由自主地猜测着。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已经有了改善,将来他必定会和关成奕一起为他父亲的事业而努力,进而找到更适合他的女子,到那时候,他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版别了顾芳绮,安以姮在晚餐时刻回到晨曦园,才一进门便发觉气氛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她正纳闷着,一个低沉的闷响从书房里传来。她微微一震,迅速朝书房的方向跑去,远远地便瞧见晨曦园的管家李妈和胡兰欣,正噤若寒蝉的站在门外;门里的关德宗和关健则是对峙着,气氛显然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了。
“有话好好说,爸。”站在两人中间的关成奕正极力安抚。“您别生气…”
“叫我怎么能不生气?”关德宗面色铁青地盯着关健。“你说你对富泰集团没兴趣,原来全是谎话!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我告诉过你,我事先根本毫不知情!”关健握着拳头低声咆哮。
“你敢说你没有插手?如果不是由你主导,富泰集团又怎么会临阵倒戈?”
“富泰集团会放弃和敦品集团的多年合作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敦品集团无法再为他们带来利益。”他冷冷地道。“这桩合作案是公司股东的集体运作策略,根本轮不到我插手。就算我事先知道又如何?你的大儿子留不住合作多年的老客户是他自己的问题,和我无关!”
“所以你就袖手旁观,等着让所有人看我关某人的笑话?”关德宗大声吼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很恨我当年委屈了你母亲,所以要代她惩罚我?”
“有这个必要吗?这些年来,我相信你的良心已经受够了谴责!”他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地道:“你不敢向你的老婆承认你有别的女人,你怕失去一切荣华富贵,所以只好偷偷摸摸,让你的情妇不见天日了二十年。谁料得到商场上鼎鼎有名的关德宗,居然如此人面兽心?”
“你说什么?”关德宗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别忘了你姓关,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居然敢教训我?”
“爸,您先坐下。”关成奕急忙向前,一向温文的脾气转为罕见的强硬,“关健,别再说了。”
“我难道说错了吗?如果不是我母亲病得快死了,你会让我和她见上一面?”关健充耳不闻,表情僵直的回视着父亲。“或许我是你儿子,但是在你心里,我永远只是个次级品,我的地位永远比不上你的大儿子尊贵,不是吗?”
“所以你不择手段的抢敦品集团的生意、甚至勾引你大哥的女人,干出这些下流肮脏的事来,就是为了要报复我?”
“我从来不会否认我做过的事。”他的表情阴沉,声音已经失去了耐性。“我再说最后一次:这桩合作案绝非由我所主导,我从未想过要抢走敦品集团最重要的客户。”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随你!”他低声咆哮。“如果我存心要捂垮敦品集团,我早就会付诸行动,绝不会浪费时间等到现在。”
“你…”关德宗用手搞住胸口,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在一旁的安以姮马上冲向前去,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发脾气对您没有好处,董事长。”她柔声劝告。“关健已经说了这件事和他无关,也许您是误会他了。”
“误会?如果不是他给了优于敦品集团的条件,富泰集团怎么会转而和他合作?他根本就是存心要和我作对!”关德宗依然气愤难平。
“既然你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定了我的罪,又何必浪费时间来质问我?”他冷冷地说完,转身大步拂袖离去。
“关健…”关成奕出声叫道。
“你们谁都别拦他,让他走!他一踏出了这个大门就别再回来。”关德宗还在吼。
安以姮将目光调了回来,看着关成奕和胡兰欣不停的安抚着关德宗。现在的关德宗正在气头上,看来一切只有等他怒气平息后才能得知整件事的原由了。
她咬了咬唇,然后悄悄地退出了书房。
安以姮在后院的凉亭里找到了关健。他直直地站立着,双手环胸,两眼瞪视着前方,全身的肌肉仍因未熄的怒气而绷紧。
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关健。”
“你来干什么?”他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声音粗暴鲁莽。“你还要我怎么做?我照你说的顺从他、取悦他,结果呢?他根本就巴不得我离得愈远愈好,最好永远别再看见我。”
“你明知道他只是说气话。”她嗓音轻柔的安慰,“他刚刚失掉了敦品集团最重要的客户,这对他而言不止是一桩生意,更是面子问题;换作是你,你也一样会发怒,不是吗?”
他侧过头来看她。她的目光清澈柔和,仿佛轻易便了解他的郁闷。他的喉结滚动着,努力和受伤的情感挣扎。
“我该怎么做,以姮?”他表情阴郁的低问。“我已经不想再和他为敌。天知道…为了让他高兴,我甚至考虑重回到敦品集团,和大哥一起为他的事业打拼,但他却根本不信任我。”
“董事长现在正在气头上,当然听不进你的话。你之前曾经有过不好的纪录,现在要重新博取他的信任本来就不容易,等明天早上你们都消了气,你再好好跟他解释。他不是个不明理的人,一定会谅解的。”
“他会吗?”
“他会的,你要有耐心。”她拉起他的手,鼓励的朝他微笑。“走吧,进去和董事长道个歉,嗯?”他凝视着那对乌木般的眸子,感觉她的小手轻柔的拂过他颈背僵直的肌肉,令他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了下来。那纤细的身躯如此娇小,却隐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比任何东西更能稳定他,给予他最大的勇气和支持。
他点点头,两人携手朝屋里走去;才刚走进客厅便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必健和安以姮对看了一眼,随即迅速朝关德宗房里跑去,才到了门口便瞧见关德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胡兰欣则是面色灰白的跪坐在一旁。
安以姮马上冲到关德宗身边。“怎么回事?”
“我…我陪伯父回房间拿葯,成奕说要去端杯水,没想到伯父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胡兰欣啜泣地道。
“怎么了?”闻讯而来的关成奕也出现在门口,待看见倒在地上的父亲时,手上的水杯和葯罐子全都跌落地上。
“董事长看来是心脏病发作。”安以姮一面做心肺复苏术,一面转向关成奕吩咐道:“关大哥,打电话给医院,请方医生做好准备,我们必须马上送他到医院去。”
事实上不用她吩咐,关成奕早已面色如土的冲去打电话。关健则是呆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
“关健,去把车开到门口来,快点。”安以姮嚷着。关健这才像恍然大悟一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爸爸不会有事吧?”关成奕打完电话跑了回来,音调颤抖地问道。
“希望如此。”安以姮望向关德宗灰白的脸,喃喃低语,“您千万要没事才好,董事长。”
医院里的手术室外聚集了接到通知的关家亲友,每个人皆是忧心忡忡。
“都是我不好。”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胡兰欣哭着道:“如果我有学过CPR,或许就有多一点时间可以救伯父。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安以姮将目光调了回来,转向站在远处的关健。自从关德宗被推进手术室之后,他便一直默然不语,脸上毫无表情。她朝他走了过去,一手轻覆上他的手臂。
必健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看她。“他会死吗?”他低声问道。
她摇摇头,却对这个回答毫无把握。
“为什么是现在,爸?”他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回答与否,兀自喃喃低语,“为什么在我刚刚了解自己的错误,想对您尽一点孝道的时候?您为什么就不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您难道连补偿的时间都不给我吗?”
安以姮咬住下唇,感觉心中一阵抽紧发痛。“董事长不会有事的,关健。”
“我不该说那些话顶撞他。”他瞪视着前方雪白的墙壁,眼中空茫一片。“我从来不曾真的想要报复他,以姮。”
“我知道。”她握住他的手,除了安慰,还有更多的谅解。她的目光再望向手术室门口,知道接下来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似乎过了一世纪之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位医生和护士同时走了出来。关成奕和几位亲友马上迎向前去,走在最前头的方医生解下口罩,脸色凝重的摇摇头。
“很遗憾,关董事长刚刚过世了。”
安以姮用一手捂住嘴唇,泪水迅速涌上眼眶。
“伯父?”胡兰欣尖叫一声,而后痛哭失声。关成奕呆若木鸡地站着,眼神黯淡、脸色惨白。在场的亲友有些开始哭了起来,其他的几位则是脸色凝重的继续向医生询问详情,每个人皆是神色哀戚。
安以姮望向身旁的关健,只见他神色一片木然,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关健。”她低唤。
“他死了!”他低语,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是我杀了他!我恨了他那么久,想尽办法和他作对,现在他终于死了。是我杀了他,我是个杀人凶手!”
“不,不是的。”她摇晃他的手,感到喉头凝哽,泪水滚落脸颊。“你知道董事长的身体状况原本就不好,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你别太自责!”
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来看她,而后一语不发的紧拥住她,仿佛她是他此生惟一的依靠。她环紧他的脖子,感觉他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浸湿了她的颈间。(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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