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刚自超趿市场采购回来的大纸袋,她搭着电梯回到位于六楼的小鲍寓,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满脑子仍然想着有关于关健的一切。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是的,他极具吸引力,她不否认这一点。碰过太多年轻多金的追求者,她对关健这种男人太清楚了,他是那种明白自己外貌条件的男人,乐于在女人群中施展自己的魅力,却又滑溜的像条鱼,从不许下任何承诺。
而要杜绝自己惹上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别和这种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将袋中的物品分类放进冰箱后,她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级着拖鞋走到她的画室里去。这层三房两厅的小鲍寓是已过世的父母留给她的,近三十坪的空间对她而言是绰绰有余,还有个小阳台可以喝下午茶、远眺海景哩。
她拉开窗帘,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满天彩霞审视这间小小的画室。画室墙上挂着几幅父亲生前的作品,还有几幅自己绘制的风景素描。有时她觉得自己对绘画的热爱完全遗传自她的艺术家父亲,只可惜那才华洋溢的男人并不长命。
轻叹了一口气,她将思绪拉了回来,离她和关健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考虑着该不该为自己准备晚餐。关健只说了来接她,可没包括请她吃饭,她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妙。
她正在煎蛋时门铃响了,她狐疑地瞄了一下腕上的表,下午三点多,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门外的人似乎没什么耐性,死按着电铃不放。她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下就匆匆跑出去应门,门外站的是住在隔壁的林太太,旁边还有两个胖嘟嘟的小孩。
“呃,安小姐。”林太太清清喉咙,朝两个小孩努努下巴,“强强和妮妮,叫安阿姨。”
“安阿姨。”两个孩子顺从地说。
“乖。”她点头微笑。
还来不及问有什么事,林太太肥胖的身子已经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真不好意思啊,安小姐。我临时有事情得出去一会儿,能不能请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两个小表?”
“可是我…”她想说她待会儿要出门,林太太已经连珠炮般地接了下去,“就这样啦。我不会出去很久的,麻烦你啦。”没等她回答,林太太圆滚滚的身子消失在门外。
安以姮翻翻白眼,对着远去的脚步声干瞪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林太太出门去找牌搭子或串门子时,总会理所当然地将两个小孩往她这儿丢,而且根本不管她上了一天班累的要死。
她用手揉揉额头,转过身去面对那两位小客人。两个孩子是双胞胎,上个月才刚满四岁,体重却足以媲美八岁小孩。此刻小男孩手上正抓着一只机器人的模型玩具,脸上还挂着两条鼻涕,小女孩则是抱着一只皮卡丘的绒毛娃娃,眼睛上还噙着泪水,看得出来才刚哭过。
她再叹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去,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揉揉小女孩柔细的发丝。“妮妮你在哭啊?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才没有,是她自己跌倒啦。”小男孩不高兴的噘着嘴。“哼,女生都是爱哭鬼。爱哭鬼,喝凉水,羞羞脸。”
“我才不是爱哭鬼。”小女孩不服气地嚷着。
“你就是!爱哭鬼,爱哭鬼。”小男孩扮了个鬼脸,伸手就去抢小女孩手上的绒毛娃娃,惹得小女孩大声尖叫。
“好了,你们两个。”安以姮板起脸。这个小表,一离开妈妈的视线就开始撒野了。“强强,把玩具还给妹妹。”
“才不要。”小男孩跑到沙发后面,得意扬扬的炫耀着,“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把娃娃还给我。”小女孩尖叫着跑过去,小男孩拔腿就跑,两个小孩开始沿着沙发追逐?吵闹的声音足以把屋顶给掀翻掉。
“通通给我安静。”安以姮提高了嗓门喊。“强强,把娃娃还给妹妹,不然我要没收你的机器人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我妈妈。”小男孩不服气的嚷。
我要是你妈,一定把你吊起来打。她深吸了一口气。谁说孩子是可爱的天使?正值好动期的四岁小孩根本是可恶至极,而且还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我说,去沙发上坐好,不然我就要打你屁股。”她装出凶恶的脸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听到没有?”
她的威胁显然奏效,只见小男孩嘴角一撇,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沙发。
“把娃娃还给妹妹,跟妹妹说对不起。”她命令道。
小男孩一脸不甘地抿紧唇,然后妥协。“对不起。”
“这样才乖。”安以姮满意地点头,将小女孩也抱上沙发坐好,把绒毛娃娃拿给她。“妮妮乖,不哭了喔,安阿姨拿糖果给你吃。”
小女孩破涕为笑。“那,哥哥有没有糖果?”她怯怯地问。
她转向小男孩,他那双骨碌碌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
“你的头发好乱,好像鬼。”小男孩批评道。
安以姮瞪着他,真想用锅铲从他头上打下去。
“乖乖坐好,不准吵架听到没有?”她警告道,一阵烧焦的异味从厨房传来,糟糕,她的煎蛋。她赶忙跑回厨房去,懊恼地看着已经焦黑成一团的蛋;两个孩子的尖叫声再度从客厅传来,她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她正在重新打蛋时门铃再度响起。谢谢天,最好是林太太回来了。她再度抓着锅铲走出厨房,朝客厅里吼,“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这句话没有收到多大的成效,小女孩的尖叫声足以震破人的耳膜,而门外的人一样死按着电铃不放。她一个不小心绊到脚下的机器人模型玩具差点跌倒,她踉踉跄跄地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林太太,而是关健!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瞪视着她,视线由她只用一只夹子夹住、乱糟糟的头发往下,看着她身上围着一条有凯蒂猫图案的围裙,直到她手上那只炒菜用的锅铲。
“你…”
“你…”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
“喔,是你。”安以姮干笑两声。“五点了吗?我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还没说完,另一声尖叫打断了她。她匆匆往后退开,一面嚷着,“你等我一下。”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转身往客厅跑。
必健走了进来,顺手带上门,一眼便瞧见两个小孩在地毯上扭打成一团,小男孩正使劲地址着小女孩的头发,惹得小女孩嚎叫不已。安以姮正跪在地毯上试图要分开他们。
“强强,你给我放手。”她吼着,“放手听到没有?”
“她抢我的机器人。”小男孩嚷着。
必健在视着这一幕,忍不住眉毛纠紧。她没告诉他她有两个小孩,而且已经长这么大了,天哪!“咳!”他重重的咳了一声,总算将那纠缠的三个人唤回神来。“呃,我好像闻到什么味道。”他说。
安以姮先是皱了一下眉,而后尖叫,“我的玉米浓汤。”她起身就往厨房冲。
必健看着她消失在厨房的背影,然后回过头来看这两个小孩。两个孩子因为见到新来的陌生人而安静了下来,两双眼睛充满好奇且略带戒意地盯着他看。
他再度咳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他并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只好笨拙地伸手去摸摸小女孩的头;正想着该怎么让自己看来亲切一点,一阵刺痛由腿际传来,那个小男孩正使劲的踢他的小腿。
“放开我妹妹。”小男孩不甚友善地瞪着他嚷。“你这个大坏蛋,放开她。”
“我不会伤害你妹妹。”他试着表现出“我不是怪叔叔”的善良模样。“你叫什么名字,小弟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坏蛋!”小男孩还想踢他,却被他抓住了脚。
“没有人告诉你不能随便踢人吗?”他恶声恶气地说。安以姮听到声音跑了出来,正好看见小男孩费力的挣扎着,整张脸涨得通红。
“不可以对叔叔不礼貌,强强。”她威严十足地训斥。
小男孩的反应则是抹抹脸上的鼻涕,然后擦在关健的裤管上。
必健瞪着那张小脸,真想揍他。
“别和小孩子计较。”她忍住笑,走过去帮小女孩把丢在地毯上的娃娃捡了回来,再替小男孩重新组合已经被分尸的模型玩具。
“唔,”关健从鼻子里哼出声。“你没告诉我你有小孩。”
“他们不是我的小孩,是隔壁的邻居请我暂时照顾一下的。”
他正想再开口说话,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传来,所有人的视线同时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胖妇人自顾自地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
“妈妈。”两个小孩马上扑了上去。
“真是谢谢你啊,安小姐。这两个小表没给你添麻烦吧?”胖妇人扯着嗓门喊。“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安阿姨的话啊?”
“他们很乖。”安以姮说。看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关健在一旁直翻白眼。
送走了林太太和两个孩子,安以姮总算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面对他。
“呃,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基于礼貌,她觉得她应该招待一下客人,即使他根本不算是“客”。
“好,谢谢。”看着她转身离开客厅,关健收回视线,大略打量了一下这个约三十坪左右的小鲍寓。整个客厅全是温暖的米黄色调,设计简单而温馨;午后的微风由整面向西的落地窗外送了进来,更增添一股静谧的气息。
一扇敞开的房门引起他的注意。他好奇地走了过去,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书房之类的房间,却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画室前,除了墙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风景画之外,还有一些完成与未完成的人物素描作品。
他的视线在画室中央停了下来,略带惊异地打量着那幅几近半个人高的画架。那是幅远眺海景的素描,虽然只有大概的轮廓和线条,但笔触却十分传神,带着份朦胧的美感和神秘,别有一番祥和的意境。
一阵声响由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去,安以姮将手上的咖啡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朝画室里指了指。“你画的?”
“唔…只是无聊时画画罢了,没什么。”她走向前去拉上窗帘,胡乱地将画盖起来。
“画得很好。”他清了清喉咙,这句评语是真心的。“你学过?”
“我的父亲是个美术老师,我从小就跟着他学画。”
“他呢?”
“他几年前已经过世了。”忆及父亲,她不由得一阵心酸。“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脑篇个人画展,只可惜他身体不好,终究是未能如愿。将来有能力的话,我希望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他的眸光在那张细致的脸庞徘徊,继而打量过她全身。她已经换上了一套粉色衣裙,柔软的布料服帖着她窈窕的曲线,垂肩的直发柔顺地披泻在肩膀上—五官精致小巧,透出一股脱俗的灵秀,令他的心弦一阵扯动。
他深沉的凝视令安以姮有些不安。她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准备好了吗?”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想我必须警告你,我父亲上礼拜才刚赶跑他的第六个特别护士,你现在打消主意还来得及。”
六个?她呆了呆。“他生的是什么病?”
“他前一阵子不小心跌断了腿,所以在家里休养。除了血压偏高之外,他的身体情况还算稳定。”
“你没有和他住在一起?”
“没有。”他耸耸肩膀。“我和他一向保持距离,谁也不想和对方打交道。”
“为什么?你们是父子,有什么事情会让你们无法沟通,甚至要痹篇彼此?”
见他抿紧薄唇,她用舌尖润润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去照顾你父亲?关健,你难道不希望他早点康复吗?”
几乎在话一出口,安以姮就后悔了。他的身躯霎时僵住,原本平和的表情转为严厉,贲起的臂膀肌肉显示出他正在勉力压抑情绪。
“这不干你的事,小妞。了解这些对你并没有好处。”他冷淡地说道,然后旋过身。“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我劝你别太好奇。”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大步朝门口走去。她注视着他略显僵直的背影,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
不管了,既然她已经决定接下这桩差事,也只有咬紧牙根撑下去了。她微吸了口气稳定自己,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谁怕谁?(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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