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能自行起身进食,不必事事劳烦熙真。
午时一到,熙真照例为苍月端来葯汤,却见之前端来的热粥,仍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他温柔地提醒苍月:“先吃了桌上的热粥,才能服葯。”
“那碗粥有腥味,我不吃。”
“那是我用鲜鱼加珍贵的葯材熬成的葯膳粥,可以强身健鼻、调理血气,你就算不喜欢,也多少吃一点。”
他端起葯膳粥,舀了一口送往苍月嘴边,但她却倔强地别过脸去。
“我说了不吃就不吃。”她紧绷着脸,誓不妥协。
“你现在还很虚弱,若连粥也不吃,身子会受不住的。”
“身子受不受得住,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熙真眸光一闪,已想到了说服她的方法。
“既然苍月姑娘如此坚决,我也不便勉强。唉…可惜你原本纷乱的内息,本来有机会可以恢复的。”
熙真一脸惋惜地看着那碗葯膳粥。
“既然姑娘不领情,那么这碗耗时近两个时辰才熬好的葯膳粥,也只好拿去喂狗了。”
“慢着!”
一听到那碗闻起来恶心至极的葯膳粥,居然对她大有帮助,她的意志终于动摇了。
“葯膳粥端过来,我喝。”苍月咬牙说道。
熙真将手中的葯膳粥递了过去,看她苦着脸喝粥的模样,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他“对症下葯”的作法,果然没错。
强忍着胃中涌起的阵阵恶心的感觉,苍月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吃下了什么可怕的玩意儿?竟然要耗费两个时辰去调制。
等等,两个时辰?
现在天也才刚亮,这不就表示,他天未亮就起身为她调制这道鬼葯膳粥?
以前就算她受了再重的伤,也只能一个人躺在角落,自行疗伤,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死活。
组织只在意她有没完成任务,就算她死了,任务没有完成,随时都可以派别人取代她。
在她努力地爬上巅峰,成为星月双绝之一以前,她就是活在这种随时会丧命、永远孤独的阴影下。
如今,有人如此细心的呵护着她,她真的很不习惯,甚至不相信熙真对她好,是全然没有企图的。
但她卧病在床多日,他天天带着温柔的笑意来探望她,除了她的冷言冷语之外,他一点好处也没得到。
为何他甘于如此地付出?她不解。
苍月一口一口地吃着融合着葯香与些许鱼腥味的葯粥,心中有股异样的酸楚。
她告诉自己,那定是伤势未愈的结果。她得快些养好伤,完成任务,以免辜负了门主的托付。
谁知微温的葯膳粥送进了胃里,竟连心口也跟着暖了起来。
“你累了就多睡会儿,晚一点我再端葯膳粥来。”
熙真微笑地看着她将那碗粥吃得一点也不剩,再扶苍月躺回床上,这才放心地离去。
目送熙真离去,一股暖意缓缓地在苍月心中扩散开来。
但一想起自己一路遭仇敌袭击之事,苍月不禁又皱起眉头,隐约预料到有什么阴谋正朝她逼近。
为何她人尚未到金陵,便已暴露行踪,到处受人伏击?难道真有人刻意泄露她的行踪?而那夜在背后暗算她的人又是谁?
在她思考之际,杀手的敏锐直觉令她感受到,正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是谁?”
苍月一回头,只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窗边。
会是那个泄露她行踪,出手暗算她的人吗?
若是那个急欲置她于死地的人,怎么可能放过现在这个可以轻易杀了她的机会?
苍月懊恼于此刻身受重伤,什么事也办不了,只能乖乖地躺下,陷入毫无头绪的沉思之中。
…
虽然熙真所调制的葯膳粥,果真慢慢地清出了她体内的余毒,减轻气血逆行的痛苦,但因久未练功运气,再加上之前元气大伤,她的内力始终无法凝聚起来。
这日,她感觉到自己原本软弱无力的四肢,已能活动,虽不甚灵活,但已有康复的迹象。
她挣扎地坐起来,想下床走动一下,可才一举足,马上踉跄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乍见病弱的苍月差点跌落在地,柳熙真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
他的鬓须摩擦着她粉白的嫩颊,些许的发痒带些微微的刺痛感,令她不自觉地别过脸去,想痹篇他扎人的虯髯。
“放开我!”苍月挣扎地说。
这不知是熙真第几次侵犯到她高傲的自尊,但这一回,苍月却忘了要杀他的念头,只是拚命地挣扎,想挣脱出他的怀抱。
熙真皱着眉头,将她抱回床上。
“我知道整天躺卧在床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姑娘伤势未愈,勉强下床行动只会加重病情。若非在下及时赶到,只怕姑娘又要跌出一身伤来。”
“受不受伤,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你错了,照顾病人是我的责任,只要有我在你身边的一天,就不许你再做这种危害自身安危的事。”
熙真语中隐含着浓浓的关怀之意,令苍月一时愕然。
“你…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她倔强地别过头去,痹篇他温柔的眸。
“我会自行决定谁需要我关心。现在你快些躺下,好好休息,别再逞强了。”
熙真扶着她躺下,体贴地为她拉上被子,然后坐在她的床边,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有着些许的担忧。
“方才你那么勉强地起身,有没有伤到自己?依你现在的状况,根本连坐起来都有困难了,怎么能勉强下床行走?”
他叹口气,接着说道:“知不知道你倔强的性格,很令人担心?”
倔强的苍月令他想起初次被他所救的涵儿,也是那么的高傲、爱逞强。
他的眼神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想当初我把你救回慈济堂,见你中了前所未见的至阴剧毒,而且毒性已侵入五脏六腑,当时你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我两天两夜未曾阖眼,生怕一不小心便误了你的病情。”
当年,梦涵也是这样孤伶伶又病恹恹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令他不自觉地为柔弱的她感到心疼。也许是这份近乎心疼的怜悯,令他更加地关心苍月的病情。
望着他喃喃说起她昏迷那段期间所发生的一切,苍月不禁动容了,平静的心湖也因此被激起圈圈的涟漪。
为何他会愿意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地呵护备至?
他这般对她,她真能绝情地以一剑刺入他的心口当作回报吗?
第一次,她对于杀人的念头,感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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