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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那屋门是虚掩的,我手一推,门就开了。
进屋我瞅见爷爷还躺着,他平日里习惯早起,今天到这个点儿,竟还没起床。爷爷一般我想着,可能是昨晚累着了,起的晚,就过去喊他,喊了一声,竟毫无动静。
这吓了我一跳,就算睡得再熟,也不至于这样。仔细一琢磨,我的心里边咯噔了一声,我发现,爷爷的脸上惨白,没有血色。
再一摸鼻息,爷爷居然没气了。
不,爷爷肯定没事!
一定是我搞错了,牛大黄家不远,他跟爷爷关系不错,我得喊他过来!
我扭头就跑,一路跑到牛大黄家,把我爷爷的事告诉了牛大黄。他一脸震惊,背着个药匣子就往我家跑。
到我家门口,牛大黄也被竹林里吊死的老皮子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无暇顾及那东西,直接进了我爷爷那屋。
我紧张的站在门口,看着牛大黄诊断。
牛大黄忙忙碌碌,甚至掐了我爷爷的人中,一脸的疑惑。
不过,他的疑惑,也让我稍稍有了一些希望,至少能够确定,我爷爷的情况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
我问牛大黄,我爷爷这是怎么了,他想了一下,说:“你爷爷这情况……奇了怪了,心脉还有,气息全无。像是活着,但又醒不过来,不生不死,我……我这干了一辈子的赤脚医生,还真没见过这个啊!”
“那咋办?”我问。
牛大黄没有答话,他说:“这我也不晓得啊!这样吧,我回去翻翻老药书,看有没有你爷爷这种情况。一娃,我看这事……恐怕跟外边那些老皮子有关,你小心点!”
牛大黄说完,就走了。
我送他到外边去,却发现,那原本挂在竹林里的老皮子,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那些东西,根本不是真吊死,而是挂在竹子上装死,就是为了咒人死。牛大黄啐骂了一句,叫我小心,他还说,我爷爷的事情,决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陌生人。要是有不认识的人串门,最好直接拒之门外。
我点头,记下牛大黄的话。
当然,我心里也在想,我们村穷乡僻壤的,一般也不会见到什么陌生人,牛大黄为什么会这么说?
牛大黄一回去,就再没来我家,我去他家找他,发现他家门紧锁,人也不知道人去哪了。问邻居,也没人知道,搞得我有些郁闷,更担心我爷爷。我大伯一直忙着憨子哥的葬礼,堂嫂的灵堂那边,肯定已经成了无人照看的状况。
锁上门,我去堂嫂灵堂那边走了一遭,发现灵堂撤了,如今只剩下个烂棚子。
去我大伯家问,我大伯说,我爷爷昨天晚上找了块儿地把我堂嫂给安葬了。不过,具体葬在了哪儿,我大伯也不清楚。
说完话,我大伯又问我,咋没看见我爷爷?
我跟他说,我爷爷昨儿个忙了一宿,太累了,还在休息。大伯眼睛当中闪过一丝疑惑,问我爷爷有没有事,我还没说,我大娘就把我大伯给扯过去,说栓子没了,我大伯还有脸在这儿闲聊,没见过这么个当爹的……
憨子哥葬入了老坟坡,这名正言顺,也没人能反对,因为这是老界岭村的规矩,林家人死后当入老坟坡。
只是,出殡路上,总有人问我爷爷怎么没有过来?
因为,一般这种白事都是我爷爷主持的。
我和大伯拿一些说辞搪塞过去,不过,他们听了,都是一脸的不信。还暗地里说,这是我大娘办事不厚道,把自己的公公给得罪了。
如果不是我大伯说,我还真不知道,爷爷昨天晚上竟然已经把堂嫂给安葬了。爷爷那一句,闹一闹也好,我还以为他真的会撒手不管,如今看来,乡里乡亲,爷爷还是看不得他们出事,还是出手相助了。
而我爷爷出现如今这昏迷不醒的状况,八成跟他救了那些人有关。
可就在我以为,爷爷将我堂嫂的事情给解决了的时候,我大娘率先出事。憨子哥下葬后的第二天大清早,大娘去竹林里拾笋叶,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脑壳子刚好就砸在锋利的竹茬子上。
她脑袋被戳了个大窟窿,人当场就没了。
死状跟堂嫂如出一辙。
这事一出,立刻引起了恐慌。
因为我大娘当时办的错事,如今遭到了报应。而与亡人过不去的,也并不止我大娘一个人,还有那些不让堂嫂葬入老坟坡的人。他们当中有个人,叫陈阿大,曾踹了堂嫂的棺材一脚,在我大娘死在竹林之后的当天晚上,夜里尿急上厕所,不知咋的竟一头扎在茅坑里淹死了。
与此相关之人,接连出事,那些还没出事的就怕了。
托着层层关系,那些人凑钱,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了个道士。
道士衣冠楚楚,有模有样,似乎不知道从哪个村民口中听说,我爷爷有些看香点风水的本事,所以,到村里吃了口饭,竟直接来了我家。
我爷爷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这期间,牛大黄送来了一颗药丸,让我给塞到爷爷的口中含着。他还特别交代,无论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们见我爷爷,更不能接近我爷爷,特别是一些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这个道士虽然有我爷爷口中当年化符水救我命那道士的风韵,但他正是个陌生人。我曾以为,老界岭村穷乡僻壤,不太可能会有陌生人来我家,然而,这个道士似乎正是我所意想不到的那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