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寻我这类的谎话吗?」他打断她的话,早料到她会如此说。
「被你先说了……」
「太蹩脚的说词,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或许这次你硬挤几颗眼泪,我会稍稍同情你。」捏死她时放轻两分力道当做奖赏。
司徒百合很清楚无论她说什么,这男人都不会信她——他脸上明摆着就是这意思。
「我刚刚是诓你的,我那时拿着五文钱就跑,遇到第一摊馒头铺就进去买了两颗又大又热又软的甜馒头回家,跟我大哥开开心心一人一颗啃起来。你想听的是这个吧?」她双手一摊,一副全顺他心意的嘴脸。
「终于说出实话了吧!」他鹰眸冷眯,恶狠狠瞪她。这女人外貌天真无邪,心肠恁毒!
她哪是说出实话?根本是他的耳朵只接受听到这种屈打成招的自白好不好!
「我可以理解你恨我见死不救,但又不是我找人去把你砍成十段八段,我充其量……是落井下石,你要找人报仇泄愤,也不该先轮到我。」前头还排很长很长的队伍吧。
「你又怎么知道排在前头的那几个都已经轮完,现在只差最后头那一个?」就是她。
「你是说……把你砍成那样的人都、都……」她伸出食指,做出弯弯勾勾的手势,那意味着——驾鹤西归。
「聪明的女孩。」他的夸奖带着戏谑,却不真心。
「所以……轮到我了?」司徒百合开始觉得糟糕,想开溜,但苦无生路,他像铜墙铁壁杵在面前,就算她从他腋下钻滑掉,也会立刻被反手擒回,而且被逮回来的下场不会比现在更好,所以她打算静观其变。「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你真的要我拿命来抵?」
难道她的命也只值五文?
为区区五文而香消玉殒,好冤呀。
「……」他沉默了好半晌。他是急于找到她,却没去深思找到她之后要如何报多年前的怨气。
看到他的沉忖,她赶忙提供意见,「你要是还没想到,不然我们就一笔勾销好不?我可以大方把这几本书都让给你先租,等你读完归还我再借……」司徒百合赶快蹲子拾起散落一地的书,将《推倒皇帝》、《压上宰相》、《侵犯将军》都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只求讨他欢心。「如果你不反对,我们就这么说定。有空到我家来喝茶,我请你吃饭喝酒,告辞告辞——」呵,终于可以趁机钻出他的铁臂囹圄……
错。她腰杆子才微微一弯,还没离开他的胸口呢,人已经被高高提起。
「不好。我反对。」五个字完全推翻她的希冀。
她小脸一苦。
「虽然我还没想好该如何让你尝尝苦果,但在此之前——」他没接下去说,司徒百合却觉一片乌云罩顶,大大的不安降临。
她这回,真的该糟了。
在此之前,先讨这几年来的利息,
他后来是这么说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在砍断她细嫩的脖子之前,打算先凌迟她一番,不赏她痛快好死。
不能怪他心眼小,换成是她,也会对性命垂危之际不伸援手的人诅咒他不得好死,顺便做鬼时再来讨他一块作伴。
只是……
他又没真的死成,为什么不能睁只眼闭只眼,随便赏她几个耳刮子就恩仇两相忘?
司徒百合拨开被夜风吹乱的覆面长发,她的身子教人擒抱住,飞跃在铜鸩城的夜空中。为避免摔得拼凑不回全尸,她双手攀在他颈上,无辜小脸被迫贴熨在他刺人的胡碴子边。这种飞驰的方式,足不落地,人又离地面好远好远,让她至今还揪着心,害怕得怦怦咚咚直慌跳。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从红杏坊一路被挟持出来,任凭她对陆红杏挤眉弄眼地想暗示陆红杏救她,陆红杏却瞧也瞧不懂,还挥挥手绢送客……她已经放弃挣扎,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他打算带她到哪处荒郊野外去好生折磨。
「你何需知道?」找到好地点,等着领死就够。
「我讨厌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法……」司徒百合咕哝,没逃过他敏锐的耳。
司徒百合瞧见自家府邸刚刚才从脚下掠过,要是现在松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路摔呀摔的,摔回自家园子里,再趁他来不及反应,逃回屋里,关门上闩,避开他的毒手?
不,松手也是死路一条,她还是安分些。
藉着月光,她又瞧见他脸上的伤,现在贴得近,那道伤痕更明显。
他长得并不特别好看,一般寻常男人的模样,混在人潮里更不特别出色,若非他那道破相长疤,说不定哪一日她没遭他毒手,有幸在闹街上相遇,她还可能认不出他。
「你当初怎么会让人砍出这么长的伤痕?」她一时好奇,伸出食指去碰。
柔软指腹上的寒意及突如其来的触摸,让他身子一僵,转头避开她的指。
「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寻仇,气恼我见死不救吗?如果我司徒百合终会因为这条丑疤面让你扭断颈子,我总可以问问它的来由吧?」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她只想求个透彻。
「不说话?还是压根没有打算跟我报这种小仇?」她抱着希冀问。
他瞪着她,原本以过人轻功奔驰的脚步停了下来,先停在树梢,再朝下一跃,稳稳伫在石尖,司徒百合双足一踏地,小嘴吁出「没摔死」的笑叹。
在夜空里飞过来飞过去,冻得她直打寒颤,偏偏身上又没多穿几件衣裳,现在才终于觉得暖和一些。
他奔驰的速度很快,从看见他飞过司徒府邸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两人眼下已身处在铜鸩城外数里的山里,远远望去还能见到铜鸩城灯火通明得好热闹。
司徒百合听到——的唰扯声,才正困惑,这一回头,看见他竟然俐落脱起衣裳!
她吓得花容失色——月黑风高,天空满布乌云,他又故意将她带到荒郊野外,任凭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英雄跳出来拯救她,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在彰显着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司徒百合尖叫地快步藏到大树后头,不让恶人得逞!
「你做、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你敢对我胡来,我立刻咬舌自尽!」为了强调她捍卫清白的决心,她已然将粉色舌尖抵在上下牙关之间,含糊告诫他!
她的誓死抵抗看在他眼底仿佛在对他撒娇做鬼脸……舌头吐那么长还说话,不怕错口咬断它吗?!
他不为所动,扯掉外衫,大掌再拉,内袍的衣襟露出大半片的精壮胸膛。
「唔!」司徒百合捂住双眼,反应太激烈下还不小心咬痛了舌。
「你过来。」
「死也不要!」又咬到舌了,好疼……
「你不过来就换我过去。」
她又不是傻子!还自己滚过去让他欺负吗?!
然而留在原地也是不智之举……横竖都是死,不如逃吧!
若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在深山野岭里还真让她撞出一个英雄救美的男角儿——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司徒百合打定主意后便半分也不敢迟疑,旋身就跑、死命的跑、埋头苦干的跑。她听见丝履踩碎枯叶的声音,以及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残喘,林子里很黑很安静,身后也没人追赶遇来的足音,-她不敢停步——
她想大声喊救命,藉以让人发现她,可是她好喘,毫无余力嘶叫出半个字,腿肚被枯枝利叶划出血口,她连疼都呼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惊慌失措的小鹿,在林里又钻又逃,一会儿在东边仿佛无头苍蝇转呀转,一会儿粉色身影又在西边盲目窜呀窜,一会儿又在北边跑得好勤快……
这小姑娘以为他要侵犯她?
他看起来像如此饥渴,不挑时间不挑地点就想「上」她的登徒子吗?
是她自己亲口说想好好了解他伤疤的来由,好求一个清楚死因,那么他宽衣助她,他与她的梁子可不单单只有脸上那条——
等见她跑得尽兴,他轻巧一点足,人已经轻轻松松来到她身后……亏她跑得恁般辛苦,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正弯着身子,扶着一棵细树喘气,双手痛苦地擦在腰际,小嘴不住地重重吐纳,还夹杂着止不了的咳嗽。
「跑得心满意足了?」他故意出声吓她。
而司徒百合也没让他失望,瞠大眸子回视他的模样足以让他大笑三声。
「你——」司徒百合手忙脚乱护住自己的襟口,大退好几十步。
她这一退,退到了坡顶仍不自觉,全盘心思只放在他身上,好害怕他会朝她扑来。
明明瞧他人模人样,怎么说变就变?!她还以为只有她家兰哥有这等本领哩。
「你快走开!欺负女人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本来还内疚没救你的,要是知道你是这种坏蛋,我真高兴那时没花五文钱救你,拿去买馒头吃至少还让我长高长壮一些——」虽然觉得自己的行径很像只落败的狗,不敢正面冲突,只能退远远的吠他,司徒百合还是忍不住做着这番行为。「你干什么干什么——你再过来会遭天打雷劈的!我、我知道自己长得很秀色可餐,也很甜美可爱,更娇俏动人,但那也不代表你可以染指我呀!」她继续退退退,每退一步就叫嚣一句。
他听得想笑,更恶意逼近她,她越退,他得寸进尺就再跨近一步,也不开口澄清自己宽衣解带的本意,要她好好误解,避他如蛇蝎。
「我以为你是好人——我看走眼了——我、我……呀——」她退到无路可退,等到身子倾斜才发现自己已在坡顶失去平衡,她奋力挥舞双臂,天真妄想自己能像只鸟儿腾空飞起——
不行不行了!她撑不住,只能狼狈求救,「救、救我,快救我!」
挥着的手臂企图捉住他的衣裳,无奈她倾跌的身子速度更快地将她直直向后扯——
「你当时不也没救我?」他可以轻易擒获她的身子,但他没有动静,双臂交叠胸前,冷笑反问道,打定主意要眼睁睁见她跌个精采。
「你——呀——」
司徒百合一路毫无阻碍地滚下山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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