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寒声问。
「你为什么要生气?气我说得不对,还是气我……说对了?」花盼春淡淡抛来这句。
「我讨厌碎嘴的女人!」
「你应该是讨厌有人将你的心思看得透彻吧?被人说出藏在心里的秘密,恼羞成怒很寻常。你自己也知道,九岁的那个你,过得多不快乐。」花盼春看见他扬高手,修长的指节隐约可见冒起的青筋,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阻止它一掌挥下。
她真的不想激怒他,也不想拿他介意的事情来反击他,人难免都有一两件想深深藏在心里的私密,没有任何人有权点破它,并且用之做为伤害。
「我不是在同情你可怜你,如果你是为此而愤怒,大可不必。我比较抱歉的是……说出你介意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太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嗯……挨你一巴掌我可以接受,你打吧。」花盼春笔直站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以为一巴掌就能了事吗?!」
对哦,都忘了他有小事化大的好本领,区区一巴掌哪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然我让你一巴掌打过去,再反手一巴掌扫回来。」够慷慨了吧?再多就没有罗。
「我说过,我舍不得打你。」
「你那句不是玩笑话而已吗?」她从没有当真过。她实在无法从他的笑容做出判断,他的笑太深沉,是喜是怒都无法轻易分辨出来。
「当然不是,我很认真。」他收回高举半空中的手,落在她脸上,没有加诸任何力道,就只是轻轻贴搁着。「你可是我现在最宠的爱妾。」
「我没答应你这种事,我替自己的新身分定位为——从牢房改关到厢房的罪犯。」一样都是在服刑,失去人身自由。
「为什么不答应?你要什么,我都能允你。」长指享受般地磨蹭她的脸颊。
「我要回家。」她想也不想地道。
「这个要求除外。」他同样拒绝得麻利。
喂,自满的话尚且余音缭绕,马上就自打嘴巴吗?
「我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要。」花盼春很倔很坚持。
「跟着我吃香喝辣,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在家里也是吃香-辣,从没被亏待过。」她可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二姑娘呐。
「你就这么排斥成为我的人吗?」
「你就这么听不懂我只属于自己吗?」她已经说服他说服得很无力了。
「好,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说出个大概,让他心里有个底。
「我也不知道。」她耸肩。
「你在敷衍我。」他眯起眸。
「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许遇到了,我就会突然领悟吧。」
或许就是一个眼神;或许就是一个直觉,让她知道自己遇见了愿意交付一生及真心的男人。
「也就是说,你遇到我,没有这种领悟。」他不悦道。
「是没有。」她也不怕伤他的自尊,坦白承认。
他是长得好看没错、他是有权有势没错、他甚至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没错,但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你真是让人马上又火大起来。」才刚灭的火,又因她的「没有」两字而重新燃起。
「我真的没想要激怒你,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果然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真难伺候。
「你明明知道你的回答会激怒我,你还是有胆这样回答!」
「你明明知道你的问题一定会得到激怒你的答案,你干嘛还问?」
「你的嘴就不能甜一些,说些谎来讨人高兴吗?」说来窝囊,就算清楚她说的会是谎话,至少他听在耳里就是觉得开心!
「你如果想听甜言蜜语,去找别个爱妾吧,我这里不提供。」她挥绢送客。
他当然明白!
最最令他愤怒的是——他明知道她的嘴尖舌利,永远不会说出他最想听的话,偏偏他就是想见她!想与她说话!想和她共处一室!
他到底是哪里犯贱?比她美的女人处处都有,比她温驯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比她听话的女人一捞就是一马车,比她不识相的女人还真是屈指可数,为何就独独受她影响?!
「你知道你这张嘴只有什么时候是甜的吗?」
她摇头。
「吻起来的时候。」
她脸色一赧,淡淡的、好看的粉色在颊上晕染开来。
「无耻。」她轻-,不自在地挪开眼不看他。
「你是第一个骂我无耻,还能安然见到明天日出的人。」他将她抱在怀里,嵌在胸口。
她抱起来好温暖,也好柔软——
该死的温暖;该死的柔软。
她是头一个对着九岁的他说出那些话的人。被挖掘出脆弱的一面,他当然愤怒当然难堪,况且她还说了,那样的孩子真可怜——换作是任何人胆敢将可怜两字加诸在他身上,他会让那人尝尝什么才真叫可怜的滋味!
可是听见她这么说时,他除了愤怒,那份措手不及涌起的情绪又是什么?
他想要她轻轻摸着他的发,想要躺在她腿上,想要跟她倾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着她埋怨,想要听她教训他,想要她安抚他,想要她疼惜他——这些情绪到底是什么?!
花盼春感觉到他的双掌深埋在她的发间,不容她挣脱地将她按在他的胸前,盘紧的发正逐步流溢下来。
「我才刚盘好的头发……」啧,又被他弄乱了。
「我一定要得到你。我非得到你不可。」他的轻喃像是下定决心,也像是在与她宣战。
「如果你只是因为自尊心受创而非得到我不可,那么你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如愿,死心吧。」花盼春没伸手回抱他,只任凭他使劲拥抱。她淡淡在笑,温润的语气彷若最柔美的母亲在对孩子说话。
「想跟我打赌吗?」他问。
「拿这事儿来赌?」细柳似的两道蛾眉轻挑。
「赌你会心甘情愿属于我。」
「一定赢的赌局我没兴致。」
「何不听听赢的一方能获得什么,再做决定?」他在下诱饵。
「哦?」这她就有些兴趣听了。「赢的能获得什么?」
「我赢,你是我的;你赢,我放你回去。」
「放我回去之外,还要与我毫无瓜葛,更不准再拿我写的书来治我的罪,要是有其它皇亲国戚寻我麻烦,你得负责替我摆平。」她提出附加条件,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他眼神微暗,好心情又被她一句话给摧毁殆尽,轰得连灰渣也不剩。
他冷哼:「你赌不赌?」
「赌呀。」这么有胜算的赌局,有利于她,不赌才是笨蛋。「赌期多久?」
「一……不,两个……三个月。」
「太长了。」她皱皱眉,不太满意。
「相知相处原本就要一阵子时间。」他的理由光明正大。
也对。「好,就三个月。如何认定胜负?」毕竟他们可不是赌大赌小,一把骰子落盘就能定输赢。
「三个月后,由你来开盘。」
「开盘?」
「只要你说你心甘情愿属于我,我就赢了。」
「这个赌局好像对你比较不利哦。」只要她嘴硬,他根本毫无胜算。
「你若爱上我,说不定我想驱赶你还赶不走,我一点也不担心。」
「是吗?」她怀疑他的过度自信。
「女人一旦爱上,不都如此。」他见多了缠人的女人。
「七王爷,别说我坑你,让你输惨惨。这样吧,这三个月内,在我的容许范围里,我会对你百依百顺,不与你作对,你呢,就放马过来吧。」论自信,花盼春也不输人。她倒想瞧瞧李祥凤要用什么方式使她对他心动。
想想……还真期待。
「成,你接招吧。」
赌约开始,买定离手。
始公始公北圹
下好注的当天夜里,他在她房里过夜,沐浴过后的两人身上有同样的香气但他只是抱着她——因为她只准许他抱着她。
或许是碍于赌约的缘故,他想巴结她,不敢惹她不高兴,所以未曾像以往霸道侵占她——花盼春是这么想的。毕竟三个月后,她可是宣布谁输谁赢的最大关键。
两人和衣躺在杨上,几桌燃着一盏小烛,照亮床头,花盼春披着如瀑长发,慵懒娇媚的眸子几乎已要完全闭上,不过她很清醒。
写书养成的坏习惯,让她夜晚总是比白天更清醒,她喜欢在安静的深夜,自己磨着墨,身旁没半个人吵她,她可以沉浸在天马行空的幻想境界,与她笔下的主角们周旋厮杀。
今夜在脑子里打转的,不是书里的桥段,而是他低沉的嗓所缓述的故事。
「也就是说,你父皇发觉到你的好本领,开始事事都找你出主意,而你也就这么一路帮到现在?从九岁开始?」
「嗯。」
「你父皇真糟。」这是她听罢后的第一个想法。
「他是很糟没错,但他还是达成登上龙位的心愿。」
「结果你被牺牲掉了。」
「牺牲?我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儿臣,太子之位也几乎是笃定非我莫属,谁敢说我被牺牲掉?」在众人眼中,他可是挟持着无人能动摇的巨大权势,一路长大成人的。
「当你手里拿着男孩子最喜爱的木兽玩具,却为了你父皇的野望而舍下它时,你的童年就被牺牲掉了,不是吗?」一想到有个小男孩在那样的情景下,放弃他应得的童趣,花盼春便觉得……想为他长长叹口气。
他自小便是皇亲,锦衣玉食,吃的用的都是最顶级精致,他的一件玩具价值兴许便是寻常百姓家一个月余的花费,可是寻常百姓的孩子总是满田地里跑跑跳跳,对孩子来说,游戏不是以玩具的优劣来决定,一块破瓦也能让大家追着它踢上一个晌午,但就他而言,他拥有的东西很多,却都没带给他身为孩子所该享受到的快乐。
李祥凤微怔,但随即声音冷硬,「你不会以为我很在乎那种小事吧?」
「你不在乎吗?」她张眸看他,那双眼晶灿得像正在穿透他的灵魂。
「我现在要多少木兽玩具就能有多少木兽玩具,我一点也不屑。」
「你现在几岁?」
「你问这做什么?」
她打量他,目测完毕,「我猜三十二到三十五。三十多岁的男人当然不会对木兽玩具有兴趣,可是九岁的那个你呢?」
「……」
花盼春突然撑起上半身,俯首与他相望,笑容咧开,像个孩子似的。
「我们明天去放纸鸢好了。我技术可棒的,大姊和小妹都输我,我的纸鸢总是飞得最高最远。」
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李祥凤拢蹙着眉,但瞧见她那样笑,胸口暖烘烘的……她的长发垂悬在两颊,同样的,也披散在他面容间,似绸若纱,烛火照射下,绺绺分明,让他探手去抚摸把玩。
「那是蠢小孩在玩的。」
「你不会是因为没玩过,怕玩输我丢脸吧?」她用眼神和笑容在挑衅他。
「谁会玩输你呀?!明天一早我等着和你好好拚一场,你到时可别哭着求饶!」
斗鸡斗狗斗牛都不算什么,斗纸鸢听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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