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小姐，您帮不了他任何忙，您在这只会增加危险性而已。我们已经通知分堂了，他们会找来最好的外科医生。请您记住您的身份。”男人每说一句话都让美加颤栗一下，美加站起来，闭上眼睛。

    惠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一直看着狄。他只知道美加似乎受到了刺激，他也站起来，担心地看着美加。

    猛然，美加睁开眼，盯着倒在伯乐怀里的狄说：“我要他活，否则，你们的脑袋……”留下没有悬念的话后，她转身随那两个人隐没在夜里。

    “是不是我又碰了不该碰的事？”伯乐挑高眉望着手脚利落的男子，有点好奇。

    “的确，不过我想你会因此而走运的。”男子不带表情的回答，他刚才已查清了何伯乐的身世，还好这个会说中文。

    “我想我已经很走运了。”伯乐倒是不怎么在乎。

    “会更走运的。你们所发现的不过是倒在地上的这几个人而已，其他什么也没看到、听到。我想我们不会再见的。”男子站起来离去。

    “还好我的身家够清白，这么强悍的小子都这德性了。美加还好吧？”看着怀里的躯体，伯乐不免感慨起来。

    “不好，他们伤的一样重。”抚摸着狄的脑袋，惠也是一脸忧愁。

    这件事最后有点不了之的味道，不过，伯乐和惠也没怎么注意，因为他们一直担心着狄。虽然狄有最好的医生和私人看护，可他们依旧每天都会来看他。狄是在失去知觉后三天才醒的，左肩的伤没伤及骨头，但穿过了他的身体，胸口那颗离心脏只有一厘米。也许是因为手术刚完，人刚清醒吧，他完全不记得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包括那句“我喜欢你”。

    直到狄能下床时，美加才出现在医院，穿着粉红色连衣裙，身后跟着两个女的。

    “谢谢你们一直来看他，倒是我反而没来过呢。”也许是因为一起经历了这一切吧，就像老朋友一样，她微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他们点头打招呼。

    她走到床边，跳到床上，坐着对狄笑：“还好这次没有事，快点好，我等你回去。”

    “是。”看着她的眼睛，他乖乖地允诺。

    “我们先告辞了。”伯乐和惠站起来，其实他们每天来也只是看一下，问候一下而已，狄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且他似乎很不习惯别人的存在或者该说是别人的关心。

    “一起吧，我也该回去了，早点好哦。”美加又是一句中文一句日语。

    “啊？”才来就走？互望着，不解。

    “请保重。”狄的回话。

    “我不想再在这种地方看到你了。”停在门口，美加突然严肃地对他说，而后离开病房。只是她心里明白，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呆在这里就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她所能做到的只是让他尽量远离。

    “才十岁而已，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深沉吧？”伯乐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美加身边说道：“笑得那么假就不要笑了。”

    美加举起手放到耳侧，身后的女人立即与她保持十步的距离。

    “我的身份不是十岁的孩子，而是雪野家的继承人。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靠着我生存吗？”懒得带上面具，美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你人生。”伯乐为这孩子的变化惊讶，更为这过分成熟的心志痛心。

    “这也是我的选择，我并不后悔。”是的，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只是，她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如果狄真的离开她了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要再告白一次吧？你家那个小狄全忘了。”惠转变了话题。

    “我会的，不过，不用急，他连命都是我的。”美加笑着回答惠，然后加快脚步走到他们面前再后转鞠躬。“谢谢你们的照顾，再见。”再起来时只笑了一下便招手带人离去。

    “喂，有机会让我照一次吧，要那种笑容的。”伯乐大声喊道。

    “这里是医院啦，笨蛋。”惠在旁边吃了一惊。

    “好啊。”美加给了他们答案和一个漂亮的笑容。

    这是当时的承诺，可现在她是否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呢？大概不行了吧。望着车窗外，美加想着心事。直到古月的声音把她唤回现实。“什么事？”

    “美加姐，你们认识很久了？”

    “嗯，快十年了。那两个家伙很缠人的，不管什么日子、什么时候，反正只要是心血来潮时就写信啊或寄东西来。”

    “也认识狄吗？”

    “嗯，他们老是寄给狄一些，嗯，应该叫另类的衣服吧。狄的房里已经放满了，我想应该很适合狄，不过他从来就不穿。”狄一直遵守着保镖不能太引人注目的原则，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其实他的气质是无法收藏的。

    “咦？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啊。”古月为自己终于找到机会让狄开口而兴奋不已。

    “不记得了。”

    “啊？你骗人，怎么可能会忘掉，你不告诉我，今天就不放过你。”

    “他是忘了，那一整天的事都忘了。医生说是受了刺激导致选择性遗忘。”与狄四目对视着。美加很平静地回答。

    “这样啊，那我要看那些衣服。”古月改而求其次。

    狄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时候到了吗？其实究竟什么时候才是适合的呢？或者我根本就做错了……想起刚才在饭桌上那两人恩爱的样子，美加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了。

    抱着枕头，古月偷偷地、小心地不让人发现她。不过呢，其实早就已经有无数的人和机器盯上她了，只是她没构成威胁，所以她也就不知道了。她溜到狄所住的院落，顺利到达他的房门前。呵呵，她要来个夜袭。

    古月轻轻敲响房门，她相信以狄的耳力是不用弄的太大声的。嗯？没反应？美加姐姐已经睡了啊，他没回来那是到哪里去了？古月不甘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可是越想呢就越不对劲。她又爬起来，不自觉地走到了美加所住的地方。

    五个哥哥已经走了，姐姐是一个人睡，进去问问应该没关系吧？狄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有女人了呢？古月看着已经熄灯的房间，考虑着。

    管他呢，不问清楚她可是睡不着的，问了再说。她直接就要进去了。

    有人来了？是古小姐，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她刚刚才走的。狄由假寐状态转为战斗状态再转为松弛状态。她要进去吗？小姐已经睡了。跟在美加身边这么多年，狄相当清楚美加是个浅眠的人，而且醒了以后就不容易睡着，这大概也和她要处理的事太多，想的太多有关吧。

    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古月的面前，古月甚至连眨眼都没有，就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差点喊出声来，还好狄及时捂住她的嘴巴。

    “不要怕，是我。冷静下来了吗？”狄小声问道。

    古月点点头，笑了起来，呵，找到了。

    “失礼了，请问你找小姐有事吗？小姐已经入睡了。”狄把手收回来，恭敬地站到一边。

    “我是来找你的。”古月乖乖的离开美加的房门，笑着小声回应。

    “找我？”

    “是啊，你怎么不在你的房里啊？我刚才去找你，你不在。我本来要夜袭你的哦。”古月倒是敢做敢当，直接把自己对他的感觉说出来。

    “古小姐，请你不要开玩笑，回去休息吧？”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每天都守在这里吗？”不和狄深究这个问题，她巧妙地转移话题。就算再迟钝，古月也察觉到了一些事。她早就从爸爸和妈妈那里听说了美加和狄小时候的事，所以她一直以为狄对美加的好只是在尽责、在报恩，可是现在她知道事情并不只是这样的，只是明白了又怎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狄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停留在小姐的房间上，他怕已经把小姐吵醒了。

    也许真的和爸爸说的一样，她伤了太多人的心，所以报应也来了。“我回去了。”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古月伤心了，她默默的走开……

    大概又走了吧？不过，今天是周末啊，应该还在吧？古月大清早就爬起来，到处找狄和美加。

    “看到美加姐姐和少爷了吗？”古月拦住一个女佣问道。

    “小姐在书房里，狄少爷也在那里。”多年来这已经是他们的定期计划了，每个周末的早上，他们两个都会在书房里待着，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否则都不会改变的。

    “书房？姐姐的书房不是在她房间里吗？”那个房里的书可是已经多的夸张了啊。雪野家真的是大的恐怖呢，让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全部逛完，平时都不敢乱走动，就怕进了哪里又找不到人问路，那就惨了。

    “不是的，书房在后院，是这栋宅子最老的部分之一。请跟我来。”女佣尽责的领路。

    恐怖，古月看到这个建筑的时候只有这个形容词了。简直就是一座图书馆啊，这是书房？是她没常识还是这家人没有常识哦。美加姐姐真的是强呢。

    “对不起，古小姐，这里是不准随便进入的。”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也不知是从那里出来的，就这么出现在古月面前，拦下了她。

    “那好吧，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古月已经习惯了这家的运作模式了，这里真的是相当的有阶级感。

    “不是这个问题，小姐在看书时是不见客的。”

    “难道要我站在这等？”古月难得的给别人脸色看了。

    男子不说话了，只是固执的站在那里……

    已经是很多年的习惯了，从小开始，他就一直待在这里陪小姐，他是在这里学会第一个字的，而且是由小姐教授的。那时候，他才刚来，连日语都不怎么会说。小姐每天都在上完课后来这里看书并教导他，直到后来有专人教导他。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每周末都来这里，互不打扰，只是彼此静静的看书而已。

    外面怎么有人说话？由于地理和小姐的原因，这里平时很少人来。狄站起来，走到窗边，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往外看。

    “出了什么事了吗？”同样察觉到异常的美加抬起头来看着他。

    “古小姐来了。”狄转身回答着。

    “让她进来吧。”美加又低下头去看她的书了，她早猜到她会来的。

    这么多年来，这里一直就像是他们的净土，在这里，她好像只是属于他的存在，现在让另一个人进入，老实说，他不想、不愿更不舍。可是，他也知道古月会一直等下去的。这样的事以前也曾经有过一次——行少爷的突然来访。

    那个时候的他还小的不懂什么是喜欢，他还只是个空有面容的小鬼，一天到晚不是陪着五个兄弟玩，要不就是在这等候着小姐下课。因为小姐每天下午都有两个小时要在这里做功课，他才被允许可以坐在一边陪伴。私下里，小姐在做完作业后会教导他一些浅显的知识或者是说一些有趣的故事给他听。那天，他们也正是像这样坐着，小姐就坐在那个书桌前，旁边放着电脑，她一边用电脑一边在翻着书，偶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而他则复习着上次小姐教的东西。

    “让还是不让？”行的声音可不像古月的温柔有礼，他的声音相当冷，仿佛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引起他注意的东西了。

    “对不起，行少爷，这是老爷子的吩咐，小姐读书期间不准打扰。”说话的人也知道这是无法挡住这个少爷的，毕竟他是明知道美加的学习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来了的啊。唉，偏偏是难应付的主。

    “你不认识我？”开玩笑，挡他的路。8岁的雪野行连看都懒的看着拦住他的人，他只是来找美加的，其它的事或人他都不关心。

    “不是的，行少爷，可是……”词穷了，他竟然挡不住这个8岁孩子的气势。果然是和美加小姐一样的人啊，只是小姐平易近人的多啊，而且常带笑脸，不像他是冷冰冰的。但是，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孩子本来该有的纯真，这是生为雪野家族的悲哀，也是所有天才的悲哀。

    “狄，去救救外面的叔叔吧，行堂哥还是一样难处理呢。”美加等到外面的人终于得出如上结论时才笑着对狄说。

    “可是，小姐的作业？”狄并不想让行进来，老实说，他很怕这个人，虽然他比他也不过大了个2岁。可是他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态度对待他，而且他一来，他就无法听懂他们的语言了。他们两个总是一下就谈到了一起，完全进入两人世界。然后呢，要很久以后小姐才会想起有他的存在。这些都让他很不舒服。

    “已经好了啊，和他再研究一个小时，我就要去研究茶道了，干脆拉他陪我去算了。”美加的笑容此时还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没有任何人忍心告诉她一丝这个世界的黑暗，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公平以及一帆风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真正爱上了小姐的，爱上她的纯真、美丽、体贴、善良、聪慧，爱上她的笑脸……她的一切，可是谁又敢说一切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如此的呢？只是，他们相遇的时候太小了……

    “小姐吩咐让古小姐进来。”狄出现在门口，相当慵懒的表情，实在是很少才出现的样子啊。

    “狄，终于看到你了，你也在里面看书吗？你看什么啊？”古月马上凑上来挽上狄的手臂。

    狄悄悄的把手收了回来，静静的带路。这里面也是相当容易迷路的，每个书柜都密密的放着整齐的书，而且书柜都有三米高，要是站在中间是绝对看不见的，只有大声叫才可以让人发现。除了小姐和他以及打扫的人以外通常是没有人进来的，也只有他们能记得这里的摆设，所以才不会迷路。

    “原来你在看医学书啊，好像很难懂的样子呢。不过我想如果你不懂可以问孙叔叔，他很强的哦。”古月翻开狄在看的书，笑着说。

    “这点事不用麻烦孙叔叔的啦，每个月都会有东大的医学部教授来指导的。要看什么书吗？只要你说，我就能找到。”美加抬起头，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着看向古月。

    “我还是不要了，我的功课都还没弄完呢。我坐这就好，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古月在狄身边坐下，真的不说话了。

    “好吧，那边有冰箱，要什么自己拿。”美加接着研究自己的东西。

    狄没有坐下，反倒是先去帮美加倒了杯热茶，又给古月拿了杯饮料出来才坐下看他的书。然后又突然就看到他接起桌前的电话来，为了不打扰美加读书，这里的东西都是设置成不发声的，只有些微的亮光闪动。狄熟练的应答着，是古月不懂的语言，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轻轻的放下电话并走到美加身边对她说：“小姐，是巴黎打来的，教授。”

    美加点点头，都没有看狄一下，直接伸手拿起了她桌子上的话筒，又开始古月听不懂的语言。狄也没有多说一句，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并把话筒放回去。

    “狄，帮我安排时间，下星期去巴黎一趟。”

    狄没有做应答，美加也没有再说话，看来他们早已熟识彼此的运作模式。就像是常看到的那种老夫老妻一样，自然的不用多说一句话。

    她真的能闯入他们之间吗？他们的相识已经是快有她生命那么长的岁月了，他们彼此早就是无法取代的存在了。

    可是，如果我要继续我的爱情，我还是只有当作不知道狄喜欢的是美加姐姐吧。否则她真的会没有自信的：美加姐姐，真的是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样完美呢，连作为女人的她都心动不已呢。拿什么和人家比……

    而且，就算承认她知道又怎样呢，她既不能阻止又不能说什么。还是装作不知道，继续她的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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