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别啊别啊,我们等着你!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陈小露看看大家投向她的关心的目光,然后看向我。
我低下头:好情败露,他们都知道了。
大家哄堂大笑。
陈小露翻着眼睛看着大家。
大庆说:周文告诉我,我告诉所有人。
建成说:没关系,我们能理解,我们都是过来人,吃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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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馆出来,我们四下散去,我钻进陈小露已经打着火的汽车,抬头一看陈小露,惊奇地发现她竟面露不悦之色。
怎么了?我问,一边伸手过去,想搂住她。
陈小露推开我:我告诉过你别说别说——你——
我愣住了。
少顷,我问她:为什么?
告诉你别说就别说,你知道——唉——她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一副无限苦恼的样子,把头靠到靠背上。
那,我先走了,再见。
我拉开车门,走出车外,片刻之间,陈小露的车就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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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一见钟情不可靠,**更是不着边际,人世间没有任何救命稻草,生活一片死水,除了循规蹈矩地走向死亡以外,人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如果有,那也是活下去本身,活下去,活下去,无情地活下去吧。
我走在街上,感到的不仅是莫名其妙,简直就是不知就里。费尽周折,见到陈小露,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想抽烟,一摸口袋,烟盒不在了,不仅烟盒不在,而且打火机、钱包等等一切物品全都不翼而飞,于是回到刚才吃饭的那个涮肉馆,涮肉馆内人烟稀少,刚才我们吃饭的那一桌早已收拾干净,我来到服务台问值班的小姐见没见到我的钱包,小姐叫来收拾桌子的服务员,逐一盘问,竟然谁也没有见着,我只好出了涮肉馆,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但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于是再次回到涮肉馆,用那里的公用电话打给大庆,大庆还没到家,于是我只好再次出了涮肉馆,在街上闲荡,荡了不知多久,又翻身回到涮肉馆,不幸的是,涮肉馆已关门,连里面的灯也灭掉了,于是又原路折回,走到公用电话边给大庆打电话,没人接,大庆仍未回家,看来,他是跟吴莉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于是我坐在公用电话亭边的一小块黄色灯光里,等着大庆回家。
在等的过程中,我无聊至极,想抽烟也没有,想喝水也不行,我像是干沙漠中的一只青蛙,我鼓着眼睛,蹲于地上,悲哀莫名,我蹦跳几下,四下逡巡,眼前一片茫然,什么都无法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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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大庆的电话打通了,他己回家,得知我的情况,二话不说,叫我等着,挂下电话便直奔我而来,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大庆推开门,下车替我付了电话费,我钻进车里,车子继续开,大庆说:我也正无聊,吴莉和我一起去她家,我在那里除了看电视以外,完全不知该干些什么。
吴莉呢?
一回家就睡了。
我们去哪儿?
去——去吃饭吧。
我们不是刚吃完吗?
我怎么又饿了。
那好,去吃饭吧。
给。
我接过大庆递过来的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千块钱。
过两天还你。
不着急,你的手边所有的钱都在钱包里?
是。
有多少?
五千。
真不幸。
大庆拍拍我肩膀,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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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庆坐在东直门内大街边上一个叫金鼎的廉价粤菜馆里,正是半夜十二点,金鼎开始上人,我们点菜的功夫就进来几十个,刹那间,整个饭馆拥挤吵闹不堪,于是,我们迅速吃完结账出来,我跟在大庆背后,绕过几辆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走上马路。
忽然,我觉得大庆有点不对劲,至于不对劲在哪里,一下子说不清,我回想从下午我们见面到晚上这段时间大庆的表现,回想起大庆给我打的那个电话,总之,大庆确实有些地方不同以往,尤其是现在,大庆走在我前面,像个游魂似的,好像完全忘记我正走在他背后,只见他先往西走了一段,中间突然掉头,横过马路,向东走,过了东直门桥,再向农展馆方向一路走下去,中间竞没有与我说上只言片语。
我快走两步,与大庆并排,一拍他的肩膀,大庆哎了一声停住。
什么事?
大庆——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说,我走累了,坐会儿吧。
于是我们便并排坐在马路沿上了。
大庆问我要一支烟,吸了起来。
你困吗?大庆问我。
不困。
陈小露怎么样?
怎么样?不知道。
大庆把眼镜拿下,用t恤衫擦了几下,重新带上,然后前言不搭后语地问我:你没事儿吧?
我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我和大庆一人一支,分别点燃。
大庆——
啊?
你没事吧?我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于是提高声调。
没有啊?大庆扭头看着我。
别开玩笑了——今儿上午咱们通电话,你在电话里说’回来吧’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时吴莉是在你身边吧?
是啊,怎么了?
我刚刚想起你的声调,那句话是对吴莉说的!
那怎么了?
还嘴硬。我低下头,不想告我就算了。
又瞎猜——大庆用平时开玩笑的口气对我说。不过,语气极不自然,我想,我猜对了。
大庆。
啊?
晚上涮羊肉时为什么话那么少?
净听你讲陈小露了,哪儿插得上嘴?
陈小露来了以后呢?
还不是怕影响你们——
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
还不是误交损友,给你送钱来——
为什么闷闷不乐?
没有啊?
大庆——
啊?
你和吴莉到底怎么了?
我们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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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时的我来说,世上还真有那么几件事是确定无疑的,比如:人生是盲目的。宇宙是由两种物质组成——发光的和不发光的。数学比起其它东西来是最简洁的,我是注定要死的等等——其中就包括,大庆和吴莉是无法分手的。
因此,大庆说出的话对我震动极大,无异于让我所相信的有限的那几样东西中又少了一样,我甚至忘记了与陈小露之间的事。
当然,我这么说谁都会一头露水,那么如何讲清这件事呢?
由于我所相信的一件事的历史才是这件事本身这一格言,因此,要想弄清一件事,就得——从头讲起,这当然麻烦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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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微不足道的所谓人生见识当中,有一件事纯属私人偏好,那就是我的喜好。
不怕有人见笑,下面我竟想谈谈。
本质上,我只喜欢一类人,只对他们具有稍微持久的兴趣,这类人的特点是,他们的生活中总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目的,那就是寻找人生的意义,不管这类人是男是女,地位高低,学识深浅,际遇好坏,是死是活,是道德还是非道德,是否具有信念,是否追求真理,也不管他们用何种方式探索,我始终都喜欢这一类人,这类人在世上分布极广,不易辨认,况且大多死去多时,从本质上讲,这类人具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他们都是一些失败者,他们对人生意义的寻找方法,往往是老波尔所说的试错法。
大庆不巧被我归入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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