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隔了片刻,才听凤逸天回答,「栖桐吗?时辰不早了,有事明日上朝再奏吧。」声音极是低弱。
听见这声音,沈栖桐挺直了腰,心头已是怒气勃发,「臣要进来了!」说完,便迳自推开了门。
殿外守卫都是凤帝的近人,私下见惯了他的无礼举动,因此不敢阻拦,由着他闯了进去,砰一声把门关得死紧。
「日隐,你太放肆了咳。」凤逸天从榻上坐起来,神情不悦。
他只穿了件白色中衣,畏冷似的蜷着手足,把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衬着张毫无血色的容颜,浑然见不到往日的威势。
「你真是不要命了!」望着苍白虚弱的好友,沈栖桐都要气炸了,气冲冲地坐在榻边,从被子里把他的手抓出来,细细把脉。
「朕还没有追究你私藏典籍的欺君之罪,你倒朝朕吼起来了?」把手缩回被子,凤逸天状似不满。
「私藏有用吗?」他冷笑,「我早该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凤帝做不了的?就算没有典箱,照样能命秘营的书记官凭着记忆抄录一份出来。」「栖桐,你就非得这么指着朕的鼻子骂吗?」凤逸天苦笑。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黎泱忙着处理曜月国的政务,昭影又不知去哪里云游了,三个凤使中就我留在你身边,要是你有什么闪失,他们不扒了我的皮吗?」神个秘谁自凤朝建国以来,凤使向来地位超然,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历代凤使,自十五岁起就与凤帝一同生活,情深意厚。这一代凤使中,日隐随性,月隐激烈,星隐淡漠,却都将凤帝安危看得比性命还重。
凤逸天气色不好,心情却很轻松,因此并不计较他的失礼,只是笑着说:「是该把照影召回来了,明非的身子要好好调养一番。」「调养什么?凤帝天纵英才,比宏文帝聪明多了,知道把全部功力渡给顾侯爷,保住他一身经脉不毁。平白得了天下无双的内力,等顾侯爷睡饱了醒过来,保管比从前还活蹦乱跳!」沈栖桐冷冷回了一句,手上却毫不怠慢,隔着被子把内力传入好友体内,助他化开引入血脉中的寒毒。
「有你们护着,朕要武功干什么?」凤逸天漫不经心地反驳,像是毫不可惜似的。以他一身修为,在江湖上早已是顶尖高手了,只是他生来就是天皇贵胄,自然不像普通武林中人般,将功力看得比性命还重。
沈栖桐沉默了一会儿,道:「景璇,把顾明非送到边关去吧。」「辰京待得好好的,让他去边关干什么?」凤逸天皱眉。
「你现在武功没了,我不放心他留在你身边。」他正色道。
「你怕他杀了我?」凤逸天淡淡一晒,「他不会的。」「景璇」沈栖桐咬牙,霍地站起来,「你不要忘了,你是凤帝,不单单是凤景璇。」「好了栖桐。」他挥了挥手,「不要逼朕。让朕让我再好好想想。」放松了身子,他斜靠在榻上,闭了闭眼。
沈栖桐抬眸看去,只见他神情疲惫,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累极了,只得吞下口中的话语,「那陛下早点歇息吧,容臣明日再禀告云间阁的案子。」为他熄了灯火,他叹了口气,退出偏殿。
凤逸天闭着眼睛,拥被坐在黑暗里,眼前却仿佛跳跃着炽烈的火光。
九年了,原以为早就湮没的一切,因着顾明非的几句呓语,再次翻出台面。
当年永王谋反,欲率领手下近万兵土逼宫,不料事机泄漏,反被月隐黎泱抢先下手,将永王府团团包围。一夜交锋,永王府灰飞烟灭,自永王以下,包括女眷在内的府中所有人等,全部死于大火,只除了年仅十一岁的永王世子
「哎哟,我头好晕。」顾明非醒过来时,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琉璃瓦的殿顶像要压下来似的,不由得按着额角,声吟了一声。
「知道头晕就好,说明人还活着。」凤逸天正在批奏摺,看到他醒过来,不冷不爇地说了一句。
「大哥,你都不知道疼我吗?」顾明非哀哀叫了起来,坐起身子抱怨,「唉,好饿好饿」凤逸天睨他一眼,吩咐览秋传膳,待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才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没被毒死,饿死了也是活该。」整整睡了五日,不饿才是怪事呢。
顾明非怔了怔,像是才反应过来,睑色倏地沉了下去。
他刚才醒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并没有想起昏睡前的事情,如今回忆起来,想到视为红颜知己的女子,竟毫不留情地下毒害他,心里着实闷得厉害,却又忍不住想,也许挽云有什么苦衷,或许是受人要挟,顿时担心起她的安危。
「挽云现在如何了?司刑部去拿人了吗?」「朕与你私自出宫,还遭人行刺,你以为能大张旗鼓地让官府知道吗?」摇了摇头,凤逸天如看朽木似的看着他。
顾明非顿时说不出话,不过心中一阵感动。凤帝就算私自出宫,又有谁敢说话?所以到时朝中的议论谴责自然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因此凤帝才宁肯按捺怒气,也没有让司刑部去查刺客一案。
看他一副想问又不敢的样子,凤逸天摇了摇头,也不再刁难,「朕派了秘营私下去查,得知云间阁在第二日就被焚毁,沈栖桐在寻梅小筑真发现了挽云的尸体。」脸色白了一下,顾明非低下头去,一句话都不说。
凤逸天看了他一眼,接道:「秘营调查出来,那两名杀手是一对兄妹,男的叫夜祁,擅长用剑,女的叫夜桐,津于谋划布局,都是江湖上出名的高手,至于刺杀一事受谁指使,还没有结果。」听到夜祁的名字,顾明非忍不住惊呼一声,「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剑客,从未失手的杀星夜祁?」他连忙将眼前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忧心仲忡地问:「大哥,你没伤着吧?」方才大哥站得远,他还没怎么觉得,如今仔细一看,只觉他容颜倦怠,脸色也比往常苍白,眉宇间总有些怏怏的。
「没什么,这不是把你抬回宫来了吗?」凤逸天轻描淡写地回答。
「伤了哪里?你别瞒着我。」他越看越觉得大哥脸色不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胸口挨了一掌,栖桐已经替朕疗伤过了,没什么大碍。」凤逸天也不瞒他,淡淡道。
先中夜祁一掌,紧接着替他反哺过毒,又散尽了功力,凤逸天知道自己气色极差,怕他追问起来麻项,索性都推到夜祁身上。妤在有栖桐不惜功力地替他疗伤化毒,又服用了药王谷的圣药,津神已好了许多。
顾明非抿紧了唇,眉间笼上一层煞气,「夜祁夜祁,这一掌早晚让他百倍偿还!」「他已躲到阎王那儿去了,虽不成你要自行了断,去地府找他要债吗?」他不给面子地讪笑。
「他死了?!」顾明非吃了一惊,拽着他的袖子问:「大哥,快说是怎么回事?」凤逸天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得顾明非啧啧称奇,「关键时刻,大哥的那把扇子还真有用,不过我还真的不知道,扇子里竟藏着那么厉害的机关呢!」「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才活得最高兴。」他淡淡地回答。
「不过大哥,当时你怎么就夺门而逃了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和夜祁硬拼的,又不是打不过他。」顾明非只觉奇怪。他的武功,便是大哥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晓得他的功力。
「夺门而逃?明非,你真是会说话。」凤逸天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什么?哪个说大哥会逃?」意识到说错话了,他慌忙补救,「小弟的意思是,大哥您怎么就那么大方,竟想放那夜祁一条生路?」「当时不省人事,我敢抛下你和他交手吗?何况挽云还在屋子里,我就不怕她拿你做人质吗?自然要先看好你再说。」闻言,顾明非垂头丧气地自责起来。「唉,都是我不小心,连累了大哥。」凤逸天忍不住一笑,不再逗他,「好了,那时夜祁站在窗外,朕要和他交手,必定得从窗户爬出去。」顿了顿,他摇头,故意说:「自从十岁后,朕就再也没爬过窗子了,自然要从门口出去,就算被人说是『夺门而逃』,也只能认了。」「就因为不想从窗户爬出去?」压根不信。
「不然你以为呢?还真认为我是顾及你这个混帐小子吗?」敲了下他的脑袋,他笑着瞪他一眼。
顾明非哎哟叫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疯言疯语。」为他盖好被子,凤逸天嘴角噙笑,「快睡吧,刚醒来别耗那么多津神。」说完便走到御案前,继续批起奏摺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道:「这几日就住在朝阳殿吧,好好休养,朕还要靠你这大将军杀敌保江山呢。」「好啊。」顾明非一口答应,忽然想起什么,道:「这会儿大军已经回朝了吧?大哥你看冕旒的事儿」话声一顿,充满期待。
「朕知道了,随你意思吧。」沉眸,他淡淡的点头。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