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吸引,只是,她的心里没有做好准备,该想的,不该想的,都还没来得及想过,那使她有些慌张无措。
她看着他,原本以为自己看到一只温顺的猫,时而恬恬爪子,时而悄无声息向前走几步。不料这只猫,在一瞬间竞变成凶猛的黑豹扑向它的猎物,它轻盈敏捷,看来柔静却下手不容情。想到这里,她不禁为想抵抗他的自己感到忧虑。
展鸿站起身,取过一旁她的外套,替她穿上后说:「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她状似乏力地再看他一眼,心想,她太轻敌,之前真的是小看他了。
***
尤素然认为自己该有个独处的夜,虽然知道那么做有些不负责任,但她还是打了电话给她二哥,请他们代为照顾小容、小宇。
所幸两个孩子因为有人友善且热情的陪伴着,也不大介意她不在身边,不过越是如此,她心头越是涌上一丝罪恶感。
小容、小宇真是太渴求别人对他们的关爱了,只要有人对他们张开手臂,他们几乎是毫不选择的就奔到对方怀里。
而后,她便让展鸿开车送她回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她一语不发,而他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开着他那辆噪音比车内收音机音量还大的旧车,他们光是听着轰隆隆的引擎声,就觉得很热闹了。只不过停在路口等待灯号转绿时,展鸿抢过她外套口袋里的行动电话,输入他的号码,甚至试播了一次,以确定号码无误。
他的举动换来尤素然皱眉的瞪视,但她仍是没说什么,仅是将电话拿回,收进口袋里。
当她走进屋内、转身要合上门时,他说了句:「晚安。」趁她抬头看向他,迅速地拉住她的手臂,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笑咧一张大胡子脸,主动替她将门合上。
她愣瞪着门板,好想打开门冲出去……揍他一拳!
「可恶……」她举起左手,在即将碰触到额头前,又颓然放下。她气他以一个额吻,竟就将她好不容易暂时平静的心又捣乱了。
随后尤素然进浴室放满一缸的热水沐浴,高温、热气及茉莉花香味应该能放松她的精神、松弛紧张的肌肉和化解心灵疲惫,但事实并非如此。
沐浴完,她擦干身体,穿上棉质睡衣,忽略掉睡前的柔软体躁,直接将自己摔进床被里。心中的焦虑仍未完全消散,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意外地,她一下子就陷入无梦的熟睡中。睡眠中没有展鸿幽灵似的出没,没有担忧他双眼的热力威胁,只感到床被逐渐被她的体温偎暖,她自顾自地沉睡在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睁开眼睛,心脏狂跳起来。她莫名其妙地完全清醒了,紧张地注意四周状况,但不明白为什么。
「唉……」
尤素然发誓,她的确听到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谁?」她惶然不安地大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是谁?」她跳起来,用力扭开床头-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眯着眼看着四周状况。
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心脏在胸口猛跳,就像飞蛾在纱窗上拍翅般。
没有人?她跑去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先看看浴室,再掀开窗帘看看落地窗外的阳台。
还是没有人……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把尤素然从惶恐中拉回现实,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话筒传来的却是电脑语音,是卖灵骨塔的推销电话。
「王八蛋!三更半夜卖灵骨塔?以为把人吓死了就有生意做吗?无聊!神经病!」她气得抛开淑女风范地咒骂着。
「唉……」
尤素然瞪大眼,颈后寒毛根根竖起,她又听见那个叹息声了。
「到……到底是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问是问了,可是她并不希望真有人回答。
「可……可恶,别在这个时候……」她懊恼地明白那声叹息的来处,随即退后一步,不经意碰到桌上某样物品,她低头一看,是她的行动电话。
「合该是这样的吗?」
她柔着发痛的额头,拿起行动电话,看着萤幕上显示的最新一笔资料,她按下拨出键……
***
「你怎么没立刻夺门而出?」门一开他便开口问道。
问清敲门的人是谁,尤素然才开门,然后,她怔愣地张大眼,不答反问:「你是谁?」
「展鸿。」他跨进门槛,脱下球鞋放在玄关处。
「你……你……你……」她愣愣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我、我刮了胡子。」他好笑地回头替她将门关上。
高个子、宽肩、长发、毛衣、球鞋……都没变,但展鸿脸上干净得连点胡碴都没有,若不是认出声音的确属于他,尤素然怎么也不相信面前的人真的是他。
「你的脸有两种颜色。」她发现他刮掉胡子的下半部脸孔肤色较浅,胡根处泛着淡淡的青色。
「之前晒不到太阳,当然是那个样,过阵子脸就一个颜色了。」他往屋里走,又问一次:「打电话给我之前,你怎么没立刻夺门而出?」
尤素然看到他脸上布满惺忪的疲惫,也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她猜他或许是想藉以驱散困意。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屋里怞烟,但话说回来,他可能也不喜欢半夜跑来这里,嗯,可能吧……
生活就是一种妥协,所以她妥协了。
她原本想拿个小盘子代替烟灰缸,接着发现不用麻烦了,他就站在流理台边,他怞烟、她喝茶。
「因为外面好冷,而且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就觉得跑也没用。」
这男人果然阳气十足,她望了四周一眼,强烈地感觉到气氛与先前完全不同。
「你不怕?」展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神论者,因为他极少去想这方面的问题,也不曾让这种怪异现象困扰过。
他扭开水龙头将烟熄灭,拉过她,在矮桌边坐下。
尤素然吁了口气,「偶尔不怕,偶尔怕。」她双肘支桌、双掌捧脸地说。
少了大胡子的脸型偏瘦长,原来他不是肉饼大圆脸哪,哎呀,简直就是个俊男……尤素然好奇地盯着展鸿看,觉得好象是第一次见到他。
「什么意思?」他知道她为什么直盯着他看,因为当他照着镜子时,也觉得自己非常陌生。
「精神力强的时候不怕,也遇不到,但精神力弱的时候就很怕,也很容易遇到。」她生来就是这种体质,也不晓得该如何改善。
「你常遇到这类事情?」他比她还感到紧张,其实他是心疼她得受这种精神折磨。
「其实也还好,从小到大,我烦心的时候不多……」她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烦心而让「那个」有机可乘。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又皱起眉心。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展鸿明白她所说的「烦心」从何而来,明知不该沾沾自喜,但他还是觉得高兴。
「应该睡觉,但太、太、太危险了。」她强调似的一连说了三个「太」字,并眯起眼斜瞪着他,意思是,他就是那个「危险」。
「我很高兴你有事,第一个想到我。」他更想说他可以陪她睡觉,但他觉得那太轻佻,这类男性幻想,还不到可以对她说出口的时候。
「唉……」她忍不住叹息。
她无法否认,她的确是第一个就想到他。是呀,她还有哥哥姊姊、同事朋友,但她偏偏就只想到他……她完蛋了!
尤素然发出一声短笑,把掉到脸上的一绺发丝拨到脑后,她的眼神教人难以看透,「不行,太便宜你了……」她还未失去斗志呢,岂可轻易举起白旗?
「那么,我该怎么收买你?」展鸿爽朗地笑,见她犹自挣扎的苦恼表情很是可爱,也很逗人。
「啧,我疯了才告诉你。」她笑啐了他一口,觉得他问的问题很滑稽。
「好吧,那你至少该告诉我,要如何让你发疯?」最好是能为他疯狂……
「你这人真是……」她好气又好笑,有股想拿桌上茶杯丢他的冲动。
「呵,你笑了。」他安心了。
尤素然定眼看着他,明白他心眼不少,但又不觉得讨厌,相反地却感到窝心,那令她产生某种倾心感。她收敛心神,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谢谢你。」她轻声说。
「不客气。」他微笑地说。
***
接下来时间,他们聊天、喝茶,甚至还挖出躲在厨柜深处的快餐面冲热水吃。当展鸿忍无可忍地推开落地窗,到阳台上怞烟时,尤素然看见天几乎完全亮了,灰蒙蒙的天色透着一点金黄。
太阳照在远处高楼建筑上,现出淡淡黄黄的光影,天边的月亮变得若隐若现,只留下一抹浅浅轮廓。
她没有走近阳台,仅是朝着阳台上背着光线将双臂搭在栏杆上,面向她的人说:「你该回去了。」
「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他的笑容隐在背光的暗影中。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晓得他说得没错,但也晓得他故意装作没听懂她的话。「我是说,你该回公司去了。」天亮了,她的恐惧也随之消散无踪。
「晚上来探监?」成天关在公司里,让他觉得像是在坐监,刑期长短视他顺利进入公事状况所花的时间而定。
她该拒绝吗?她觉得该,但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当她需要他时,他迅速地出现了,不是吗?所以她不得不点头,「好吧。」
「晚饭?」今天的工作情绪一定不错,他开心地想。
「嗯。」就便利商店的微波便当吧。她有点坏心眼。
「别又是你柜子里的陈年泡面……」他先提出意见。
「保证不是。」看来,他被有蟑螂味的泡面给吓着了。
展鸿走进屋里,随手将落地窗关上,然后在她面前站定,「你确定你没事了?」对于要放她一人独处,他仍有些担心。
「嗯,确定。」其实昨晚当他走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恢复坚强的精神力了。他此时的眼神,她有点熟悉,也猜得出他即将做什么,也明白自己难以抗拒。
他低头给她一个带有烟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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