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涂山之野,白鹿之宫。
白鹿宫,系出于《诗》《小雅.鹿鸣篇》。
周人尚白,而魏继承了这种审美。时下周室虽已式微,仍是乡野小国需要仰望的上朝。
简而言之,白鹿宫宴,乃见上宾之仪。
原本宴席上应有乐师奏乐,然后再由歌者随乐曲高歌,最后会有舞者合声乐起舞。
所谓客自远方来,鼓瑟吹笙。
此间却只有云融小君子稚嫩清脆的童声独唱。
有笙埙和鸣似从天上云端所传来。
环绕山野。
山野草木摇曳生姿的若随韵而动。
曲过留痕。
在此时的涂山之野,乐师羞于奏乐,歌者羞于高歌,舞者羞于起舞。
乐者得闻人间仙乐,自知乐理仍然低劣。
现在的涂山就是乐道中人心中的神山。
是以乐者唯恐凡间丝竹之音稍微有扰仙音。
魏虽小国,乐者仍然心向乐理。
是以不敢高声语,惟恐惊动天上人。
不过这也没有能够难倒韩氏。
到底是一国之地的望族大姓。
为了办好这一场不容有失的盛宴,韩氏众人把目光投到了云融小君子身上。无论如何,歌者的身份都在,便是技巧存有不足处,云融小君子的地位和年龄亦能让人对他多几分包容。
韩氏让嫡子为来自远方的友人歌唱,是敬重礼待,亦是雅事美谈。
而且效果竟然还不错。
稚子之声,率真淳朴。
意外的很与天声般配。
云融小君子一举一动,很有明星风范嘛。
此时白鹿宫里有侍者彼此纵横交错,鬓影重叠,矩步无声。
大殿上的与会者寥寥。
这是一场规模仅在极小范围内的盛宴。
孟雁回本是从世外而来的高人。
是以款待她的宴会,如果孟雁回本身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或者特殊的安排。
那肃穆庄严便足以了,而不可过于声势浩大。若来有太多人,喧闹噪杂之下,不但不显敬重上宾,反而是失仪之举。
她又是世交之女。
殿中除了孟雁回、韩云舒、韩无战那几人,只有韩姬与韩氏主脉嫡系的两个叔父在场,彼此间都是关系亲近的人。这里的赴会者除却云融小君子外,包括韩姬内,都有先天修为在身。
以孟雁回的眼光来看,也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
这种拥有多位先天作为底蕴的家族,确实自有可称许之处。
白鹿宫外流水脉脉,白鹿宫中列坐其次。
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孟兄与兄嫂可都安好?”
韩无战肃然危坐的外表之下,心绪纷繁涌动。
孟家的女儿来了,这让他重新忆起当年之情。
此时看这一曲《鹿鸣》已入尾声,终于忍不住俏悄询问孟雁回。
“皆安。”
孟雁回同样悄悄回答。
韩无战心中略感安慰。
歌声仍在,此时高声交谈于歌者大无礼。
此时云融小君子一曲歌毕,便对场间诸人见礼。
人们都看着孟雁回。
孟雁回浅笑,赞道:“云融小君子心性纯善,歌声质朴,颇有几分音律美。小小年纪已能看出不凡来,府上有此麒麟儿,当可保百年昌隆。”
话音落下,场间诸人大喜,像韩姬已经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孟雁回话中有话,韩家人听话听音。
原本韩家中仍有人不敢相信孟雁回此番到来带着善意。
然而此时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孟姬观之,可亲可敬,这里的人终于得以彻底安心。
想必此后韩家人再不会感到长夜苦寒难以成眠。
孟雁回说她要保韩家百年昌隆,这可绝不是大话。
天元十二洲中,通窍初境修士可立一域之国,先天初境修士可立一地之城。
以她之能为,只要不陨落,不算那未曾示于人的身份,亦足可保凡世小族百年无虞。
孟雁回作为正宾,坐在主位右手上座。韩姬坐在她对面,韩云舒坐在她旁边。
以主位看,右边第三席是云融小君子的,对面依次坐着韩家的三位长辈。
以宾位看,则又是长辈在右边,晚辈在左边了。
云融小君子听见孟家阿姐的溢美之言,自豪之余还有些害羞。
韩氏有伯兄在前,是以还从未有人夸奖过他是韩氏“麒麟子”。
“君姬谬赞了。”
他红着脸感谢道。
“君姬面前,无人敢称懂得音律之美。”
云融小君子已经冷静下来,应答的话既谦虚得体又显尊敬,颇有几分可圈可点处。
韩云融此时还不知道从今天后起,他在家族里的身份和地位,就不会再如从前一样了。
多年后他每每念及今日,心中仍然不断唏嘘叹惋。
孟雁回看着他,开始觉得自己方才所言,倒也并不完全只是场面上的应景之词。
韩无战看了看小儿子,除了勉强感到几许安慰,心中更多的仍然是舍不得和失落感。
当年议婚之时,何曾想到这中间竟然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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