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林溪】

    9月14日星期天am11:36

    目前青岱市的最高建筑，已经到达70层的高度。豫园大厦，它独特的镰刀造型，几乎成了青岱市的地标。正午时分的太阳，在靠近最高点的地方投射并散发着它灼人的光芒和热气，豫园大厦的影子被这恼人的日头拖拽着，它的顶端正好落在了我们的房间里，那形状，像极了死神手中紧握的镰刀。

    夏海悠气定神闲地翻动着摆在桌上的这些照片，再一把从我手上抢过报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充满抨击性的言语，良久才放下。

    蓝莓已经在迷迷糊糊地念着“怎么办怎么办”，杨奕也一脸愁容地盯着来送消息的陆峰和顾城。

    我们一群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面面相觑。

    而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昨天晚上。

    9月13日星期六pm5:30

    十几年前的城北，是一片片鱼塘，因着和平岱湖邻近的缘由，得以发展起养殖业。

    儿时的我们，会一起花一块钱坐着那时候的绿皮公交，从我们所居住的破落的城南地区，一路摇摇晃晃到达同样破落的城北。往往是一个下午，我们在这样惬意而温暖的阳光中，消磨掉一大段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光。

    而如今，政府把青岱最大的体育馆建在了城北，也因此带动了城北经济的迅速发张。鱼塘不见了，坑坑洼洼的水泥马路变成了单向五车道的柏油马路。一条酒吧街也在这里拔地而起，把这里的夜景，打造成夜晚青岱市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顾城派了四辆车，才把上周聚会的所有人接到了体育馆。

    蓝莓对着门口夏海悠巨大的照片惊声尖叫，派头不失几分正在被人□□的味道。

    我和杨奕手挽着手，提起显得有些长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走进会场。

    “会不会太夸张啦？只是去听演唱会，你们为什么穿着晚礼服？”梁晓雯在身后追上我们，她一身五彩的便装，确实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念中学的脑残粉。

    我和杨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蓝莓踩着小碎步，从海悠的巨幅海报处朝我们飞奔而来（······），她捏着嗓子说：“晓雯你懂什么？我们可是受海悠邀请。说不定等会啊，我们在后台会和什么知名的大导演或者经纪人巧遇，然后一眼相中我们，接着就签约、代言、拍电影、出专辑······”

    “蓝莓你想得美！你以为这年头娱乐圈的女谐星少吗？”海悠在一群黑衣人的包围下向我们走来“我可警告你，这些衣服都是向公司借的，小心你的肚子撑爆了它，这可是要还的。”

    蓝莓笔直地站定，换上一副欠扁的表情对海悠说：“夏小姐你说笑了，我是有孕在身没错，但是两个月肚子并没有那么明显。我想，我还是可以再接几个广告代言和几部李安或者卡梅隆的戏的。”

    我听见杨奕又没忍住干呕了起来，她在蓝莓凶狠的目光下只好道歉说：“对不起，我也只是因为和你一样，怀孕了。”

    夏海悠瞥了一眼耍宝地俩人，道：“蓝莓别装了，身后这些是我的保镖，不是经纪人。”

    “你出来干嘛？”我问道

    “再过半个小时，我就不能再出后台了。当然是来看看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海悠推搡着大家一起挤进后台特地为我们准备的贵宾室。

    我们坐在里面聊天，萧墨还特地拿出摄影机对着我们拍，当然，我们都可以猜到，几乎每个镜头都只能看到蓝莓那张大脸。

    海悠在走之前，对着大家说：“难得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这一次之后，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和张影吧！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意外，迫使我们再次分开。”说完，她还不忘对我看一眼。

    诚然，十年前，我的离开，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意外。

    “咔擦”一声之后，海悠就去做最后的准备了。

    在大家的强烈抗议下，我和杨奕、蓝莓只好换上便装再赶往现场。

    你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声势浩荡的场面。

    偌大的场馆内，至少挤下了7、8万人，从座位上看过去，绚丽的蓝色荧光棒占据了整个辽阔的视野。我从来有没想过，有一天，夏海悠会是一个在这么多人的生命中闪闪发光的人。

    7点整时，场馆内的灯光一齐迅速地暗了下来，所有鼎沸的人声也都逐渐细微起来，仿佛约定好一般。接着，一束光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夏海悠玲珑的身段和精致的面庞就这么呈现在大家的面前。突然，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整个体育场馆内的人们爆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

    那是带着崇敬与热烈的爱的叫声。

    这一刻，坐在这里的我们也同身后的他们一样，全身的每个细胞都灌满了血液。我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放声尖叫着。

    我们这些人，此刻都因着“台上的那个人，是我们的”而无比幸福和满足。

    在一波波悦耳的声浪中，我们竟有些痴醉起来。

    在她或沉郁或激昂或婉转或冷淡的声音中，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最后一首歌之前，她站在台上，对着观众沉默了良久。然后，她在寻觅了好一会儿后，才看着我们安心的微笑“大家都知道，今天，我是站在我的家乡，为你们唱歌。既然回到家乡，一定是免不了找熟人叙叙旧的。我生命中，有一群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他们几乎陪伴了我一整个年少的时光，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和我们分开的日子一样悠长······”

    整个场馆内一片安宁，只有海悠淡淡的声音。

    “但是，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又相聚了。他们正坐在底下，和一直深爱着我的你们一起，听着我唱歌。我希望接下来的每个十年，我们都能在一起，分享我们的人生。接下来这首歌，送给这群人，送给在场的每一位，也送给我们的《曾经》。”

    熟悉的音乐响起，一字一字像是一个小凿子正一下一下地凿着我这么多年紧闭的心门，让我不可避免的想起我们的曾经。

    “香樟青草

    回忆堆满墙角”

    ——在学校小路两旁载重的香樟树，每年夏天都能发出一阵阵馥郁的芳香，伴着地面上成堆成堆拥挤的青草，把放学路上的我们迷得神魂颠倒。

    “操场院落

    时光不忍寂寞”

    ——城南的房子虽然很破落，但我们一同住在这里。无论是晴天雨天，我们都遵守约定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在路上一边单手骑车吃早点一边痛骂迟到的人。

    “车流霓虹

    繁华遮住双眸”

    ——但是时过境迁，虽然城南的那片平民区还在，整个城市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钢铁丛林里四处密布着冷血的高贵物种。

    “你我沉默

    忘了当初承诺”

    ——就像别的歌里唱的那样“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记忆悄悄失序

    春意慢慢褪去

    还是不忍忘记

    还是念着曾经”

    ——我也没有忘记，没有在新的城市交到比你们更好更爱我的朋友，没有再比和你们在一起更鲜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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