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连渊虚空一指,把剑收了:“这两天还要劳烦你多照看照看。这冰偶须用我的血将养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与我魂血同源,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你!”阎青咬牙,平日吊儿郎当的脸上,头一回出现真恼火的神色:“若是叫天道探知,你要被诛得形神俱灭!”
他执剑而立,将心头血用一个玉瓷瓶子灌起来,面上丝毫无惧色痛色:“那又如何。”
阎青温言相劝:“人人皆有这样的疑惑。你见那浩浩六道生灵,哪一个不想知道自己的命缘?又有哪里个不想让这命缘往自己所求的方向变化了去?我知你心中有疑,可你不必用这般极端的法子。一个掌生的上神若是被诛死了,系在菩提叶上的六界生灵,要自生自灭不成?”
“六界有六界的平衡和法度,我若魂飞魄散,自有人顶替我。”
“同你讲话我头疼得很。”阎青叹口气,重新坐回茶几旁,剥了一个栗子嚼了几口,囫囵讷道:
“我尝听天帝老头提过,六道修为最强之人可以为万物拟形,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如今生魂大多不愿意去畜生道轮回,我正愁畜生一道凋零呢。”
他斜眼看了连渊一眼:“你这么厉害,看在我两相识几十万年的份儿上,能不能雕个千儿八百的麻雀、蛇虫,也拿自个儿魂血泡一泡。我回地府一定替他们找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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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渊用自己的心头血泡了这块冰七七四十九天,阎青把他从满是血的法华池里捞出来的时候,都禁不住地摇头:“一个上神,竟有本事把自己搞到这般光景。”
连渊默念了个清洁的术法,一身血气尽去,看去除了比平日多了些倦态,倒也无甚不同。
阎青看向法华池,池里的莲花乃人心所化,忽明忽暗地闪烁,一会儿消失一会儿闪现。
莲池的正中间躺着一个人偶,长发四散在莲池中如水草一般飘摇,她静静地闭着眼,双手叠在胸前沉睡,睫毛和发尾还结未消退的冰渣。暗红色浓稠血液悬浮在莲池中,将莲花一众染成艳丽的火红色,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边旋转,一边缓缓地炙烤着那块亘古不化的界冰。
待到那少女睫毛上的冰晶完全消退,池里的莲花又恢复成纯净的白色。
忽而从天边飞来上百只五彩凤鸟,一路歌声凄凄,绕梁不绝。
“这些凤鸟原是栖在菩提树上的,懒惰得要命。平日只知吃喝,不知奏乐,今日怎得舍得挪窝了。”
阎青吹了个口哨,只见五彩斑斓的凤鸟群中,一只身上挂着许多灰色斑点的乌鸦飞下来,停在他的手臂上。
阎青伸出手指勾了勾鸟嘴,笑道:“阿灰,气可消了?要不要跟我回阎王殿。”
那乌鸦“嘎”地啼鸣一声,扑棱扑棱地撞在他肩上。
连渊低头将那偶人从池水中捞出来,将她抱在怀里。只见那冰雕成的偶人肤色透明,隐隐能见到皮下流动的暗红色血液,发上缠着些莲瓣、茎叶和碎冰渣。
连渊伸手将她的长发拢到耳后。
阎青看清楚那少女的样貌后不禁愣住了,手中扇子盘了几圈,愕道:“这是凤影?”
只听阿灰趾高气扬地停在阎青肩头,“嘎”地大吼一声。
阎青皱眉道:“凤影在六界之战中为保你性命,将司掌命缘的上神一职传于你,从此便杳无音讯。我从前觉得你和她不过是同门之谊,今日一见,原来你……”
连渊咽下喉头一股血,仔细地替少女拢了拢衣角,摘去她头上的枝蔓:“与你无关。”
乌鸦阿灰站在阎青肩头向天叫了好几声。
上百只五彩凤鸟在半空中声势浩大地盘旋飞舞,歌声悠扬宏伟,羽翼的五彩光华将整片天空照得如琉璃宝石。
它低下头去,小声地呜咽了一句,便再也不出声了。
“阿灰,这些九天的鸟不待见你,你就回阎王殿去。你本不属于九天,何苦勉强自己非要变成凤鸟呢?”阎青意有所指地摸了摸它的羽毛,“鬼界有什么不好?”
乌鸦阿灰低头小声地应了一声。阎青抬起扇子向它一指,它化作一道黑色的光环变做一枚戒指,套在阎青的小指上。
百只五彩凤鸟又盘旋了好一阵子,方才随着霞光散去。
阎青走了几步凑上前去看,只见连渊怀中那偶人,年纪看去约莫有十七八岁,除却额间有一枚显眼的莲花印记外,容貌身形均酷似前任上神凤影。
那少女身材修长,婀娜玲珑,长裙包裹着身躯,发梢正滴落着盈盈水渍,显得脆弱而纯净。据传,上神凤影曾是六界第一的美人,这少女自然生得也如她一般秀丽绝伦,但她原型是一块冰,气质多了几分清澈剔透,少了几丝英武。
只是,她和凤影毕竟不同。
凤影身披甲上阵杀敌的英姿,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