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身子,双手捧住我的脸:“还知道师姐啊,不错不错,来亲亲。”
说罢,兰五师姐便嘟起红唇作势要来亲我,我一脸嫌弃地用手挡住嘴巴:“要亲就亲梅二师姐,她比较好这口。”
正抱着柱子唱歌的梅二师姐一听,急忙张开双臂朝兰五师姐扑来,一脸深情道:“来,小五,来亲姐姐吧。哎哟小五,你看你,一路颠簸下来都瘦了,哎哟姐姐看到了都好心疼啊,等我们回囚魂岛了姐姐天天炖乌鸡给你吃,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扶额,梅二师姐这母性光环又开始发作了,却见荷七师姐闭着眼拍着桌子不满道:“二师姐那我呢?我也要吃炖乌鸡!”
菊一师姐眼睛一亮,也急忙凑了过来:“那回了囚魂岛以后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给你烤鸡吃了?”
荷七师姐回了她一个白眼:“想的倒挺美。”
说着,荷七师姐就开始挠菊一师姐痒痒,这是在我们师姐妹之间流行的一个恶趣味,毕竟谁也不曾想到这么虎背熊腰,力可拔山的菊一师姐,竟然还怕痒。
只见她被荷七师姐抓住,像是毫无招架之力一般,躺在地上直打滚,嘴里还不停求饶,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唉,这两人,真是......
我看了看打闹着的荷七师姐和菊一师姐,又抬头望向天际,明月清朗,烈酒醇香。
能遇到这八个活宝师姐,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吧。我想着,又嘬了口酒。
“小九,你要不是姜无骨该多好。”兰五师姐靠在我肩上闭着眼不知嘟囔着什么。
“什么?”我俯下头努力想要听清,却见她歪了歪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肩膀上,约莫是不胜酒力,睡着了。
夜已阑珊,天幕暗淡无星,几声夏末的蝉鸣还在聒噪着,我搀起兰摇摇欲坠的五师姐,朝其他师姐叫道:“兰五师姐醉了,我现在把她送回厢房,你们先玩。”
说完,便搀着兰五师姐向花园走去。
穿过花园便是将军府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厢房,我随便选了一间房,踹开门,将兰五师姐搀了进去扔到床上,又好心替她盖好了被子,关上门退了出来。
刚出门,便看见一个男子站在长廊上负手而立,月光抚过他在地上画出黑色的影子,我揉了揉眼睛走了过去。
“爹,你怎么在这?”认清眼前的男子后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父亲转过身,魁梧的身躯浸在淡淡的月华里,却依旧能从暗淡的星光中辨得几处白发。
他笑了笑,眼角延伸出细密的皱纹:“这几日你都忙着学宫中礼仪,没忍心打扰你,今晚你又跟你的师姐们在花园里庆祝,所以我就在这等你过来。”
我心下一动,一种名为苦涩的东西翻哽咽了出来,“爹...”
父亲仍是笑着,一如我幼时记忆里的那般慈祥,我在他眼里却看到了几丝苍凉。
我摸了摸酸酸的鼻子,酒意清醒了不少:“爹,明天女儿就要出嫁了,你以后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人总是很奇怪,在肚子里酝酿了半天的话说出来却也只有一句。譬如我听大姐说父亲前两日去校场练兵不小心扯动了旧伤,想要提醒他以后注意点,年纪大了就不要这么拼了,说出来却也只有一句好好保重身体。
“爹会的,倒是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不懂。你明天就出嫁了,到了宫里要学会察言观色,保护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要有个数。宫里不比囚魂岛,许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父亲叹了口气,望向我的眼神有些愧疚:“都是爹不好,爹本想送你大姐进宫,没想到王上却还惦记着去年你及笄时跳的那支生莲舞,指明了要你进宫,无奈之下爹只能把你叫回来。”
我震惊地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去年我及笄时的确是准备跳生莲舞,可到了快该我跳的时候在花园里崴伤了脚,无奈之下只好叫来大姐蒙上面纱帮我。我与大姐的身形相似,而且这支舞本就是大姐教我的,结果当然是顺理成章地帮我圆了过去,引得所有人拍手叫好。
而且那日父亲告诉我王上原计划是要来的但是后来因为政事繁忙没有来,没想到在大姐替我跳舞的时候竟然来了,我却浑然不知。
父亲见我没说话,又重重地叹了一声:“爹知道你自小在囚魂岛生活惯了,不喜欢深宫里那些条条框框,可是违抗圣旨是死罪啊,那王上想要收回爹的兵权多时,若是违旨王上定会拿此事大作文章,爹实在是没办法。”
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慰道:“爹,不用内疚,我知道这次爹也是为了姜家着想迫不得已才将女儿送进宫。爹不用担心,女儿在宫里自会小心。”
父亲定定地望着我,眼里尽是沧桑,“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十年前爹抱着一颗必死的心将你送至囚魂岛乞求顾青姗拿出九转还魂丹救你一命,没想到这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药却只能续命十六年。爹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娘。”
早年我在美人宫也听菊一师姐说过,我娘是我师傅的亲生姐姐,我能重活二次大概也是托我娘的福。在囚魂岛的这些年我颇受众师姐的照顾,作为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其实早已将生死看的很淡了,父亲觉得对我有所愧疚,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好好遵守对我娘的诺言吧。
我微微一笑,轻声道:“起死回生本是违背天命,女儿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何妨,百年之后也都是一抔黄土,”说着,我朝父亲福了福身子,“时间不早了,女儿先回房睡觉了,爹爹也早点歇息吧。”
说罢,我便转身离去,晚风过,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叹息:“你和你娘,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