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您安排的有缘人又被孟婆灌没了啊!”鬼使连滚带爬来到阎王面前去觐见。
“岂有此理!这都是第几回了,还不快给我把孟婆押上来!”只见阎王一拍判官笔,怒目圆睁,一张红脸气得铁青。
鬼使继续道“不止如此,他还强行要小人喝他那奇臭无比的孟婆汤!”说话间声泪俱下。
我尴尬地跪在地上看着阎王和鬼使一唱一和,脖子上还套着黑白无常兄妹的锁魂链,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切,还得从我递出去的一碗孟婆汤说起。
孟婆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职业,男女皆可任之,这是我入了地府以后才知道的事。
“生前作恶没有?”
“没有。”
“不可以骗我,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是,是是是是!”这刚刚去世的小鬼儿想是被我凌厉的目光吓到,一叠声儿地答应着。
我也并不理他,只邪魅一笑,递给他一碗神奇失忆水,以相同的口吻继续询问下一只鬼魂。
“我说,他本来就死了吧。”
“我爱怎么问怎么问,你管我?”我冲着一边多嘴的小鬼的面门就是一汤勺。
站在奈何桥上,用比自己胳膊还长的大汤勺狠狠搅动一大锅比泔水还臭的孟婆汤,重复机械的对白,即是我每日工作的主要流程,保持职业假笑,即是我作为这地府新晋孟婆的高尚道德情操。
今天地府生意未免太好,才刚开门就涌入一支军队,缺胳膊断腿儿,乌泱泱一大片,直把忘川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经过处,遍地都是踩得稀烂的彼岸花,我看了便觉得厌烦。阎王那个老叟鬼,工作素来加量不加价,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怕也难以笑的恳切,何况我一个小小孟婆。
想到这儿,我深叹一口气,面前的孟婆汤荡开层层涟漪。
我当任孟婆一职不过百余年,与那先前孟婆在职的万万年光阴比起来,当真相形见绌,然而我却已对该职充满厌倦。
这孟婆一职,没有休沐日,因不负责外出采办,亦没有现银,到了领月奉时,阎王就请我们这些业务性质相似的阴官吃一场酒,把大家都灌断片了,第二天好用“呀,结月奉的时间已过……”或者是“还问什么?你们那么能喝,月奉全充做酒钱了!”之类的鬼话搪塞过去。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结算月奉时发生的事。阎王先是拼命忽悠了一通,非要请我们去他家中吃酒,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酒量又素来不错,千杯不倒,酒过三巡之后,仍直挺挺坐着,急得阎王跳脚,眼见实在拿我无法,最后干脆趁我不注意从我后脑勺闷了一棍子,疼了我足足大半月。
后来我伤好了,黑白无常兄妹前来探我,闲聊起来我才知道,原来阴官们早已深谙阎王套路,通常三分醉意便可装出十分,如此便可免受皮肉之苦,只有我太过实在,始终保持清醒如一,不给阎王他老人家面子,怨不得要挨揍。
官大一级压死鬼,为这不成文的规矩,我曾愤愤不平了好一段时间,睡梦里都要咒骂阎王几句,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却在偶一日撞见阴官们私下挤兑阎王抠搜时,忽然想开。
细细想来,众人倒确会时常抱怨几句有的没的,但已过去了这千万年,竟没有一人真去讨回公道过。
毕竟,这一入了地府当差,假日,银钱,于我们而言,本就无甚意义。地府生活枯燥乏味,阎王那极讨嫌的套路,有时候反而还成就一番趣味。
天可怜见,这地府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日除了点汤无事可做,为解烦闷,得空只能摆两桌果碟,找各路来的,因无亲无故在人间供奉,而不得转世投胎的小鬼谈天,以打发这漫长孤寂的光阴。如此一来二去,渐渐便都混熟了。
而今在我面前,懒洋洋倚着桥栏说风凉话的这位鬼魂,就是骗我吃食最多的那个。
“我说,你怎么着也算做着份体面营生,露头露脸的,不求你这笑容灿烂到十二分,总也得有八九分的诚意在里面吧!砸了孟婆的招牌不说,丢的可是阎王爷的面子。”
“你懂个屁,那装出来的诚意不要也罢,我虽笑的难看了些,却是发自肺腑的,比你们那起弄虚作假的,不知要强出多少。”我白了小鬼一眼,没好气地拍拍手。
打发走今日的最后一只鬼,盛孟婆汤的大锅见了底,看那孩子蹦蹦跳跳去了,我也终于得以喘息,纵身一跃,从高板凳上跳下来。
孩子初做鬼与大人不同,他们往往是意识不到自己肉身已死的,为不使他们难过哭闹,我通常要花费许多时间软语相劝,哄他们心满意足地喝下奇臭无比的孟婆汤。
眼见那小小的影子,不足三尺,想来正是人间好年华,偏偏来了此处,我疲累之余不经生出一丝悲悯,一腔愁绪却被一阵笑声驱散。
“每天登高爬坡地点汤真是难为你了!”小鬼笑的弯腰塔拉背,上气不接下气。
我闻声抬头瞅了眼三丈来高的大锅,怒发冲冠。
我可是地府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身长九尺,风度翩翩,一度霸占着地府美男榜首位。但谁能料到,虽已生的如此修长,还是不敌盛孟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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