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卫东平几不可见的颤了一颤，缓缓抬头。

    罗时怀里的奶娃娃蹬翘着腿，白胖胖的一小团在罗时怀里窝着，她不经意间扭过头，卫东平几乎流出泪来——这眼眉间像极了李明月。

    卫东平动动嘴唇，发出浑浊的声音，“少爷。”

    这一刻的卫东平，和街上满脸风霜的老翁也所差无几了。

    “卫叔，”罗时道，“这是四夕。”

    “四夕？”

    “我给妹妹起的名字。”

    “四夕……四夕……四夕这个名字好啊！”

    卫东平看着罗时，罗时微点了下头，两个人在沉默间便达成了共识。卫东平呼了一口气，顿了顿上前道，“我来抱一抱吧。”

    罗时将奶娃娃放进卫东平怀里，卫东平笨拙地抱着，奶娃娃突地进了一个陌生又不舒服的怀抱，便张嘴哭了起来。卫东平连忙抱着晃了两下，却依然无济于事，他又连忙将奶娃娃交与罗时。奶娃娃竟收住了泪。

    卫东平看着卫四夕，满脸沧桑。

    罗时不动声色地开口，“卫叔接下来要如何？”

    卫东平道，“夫人生前总说出去走一走，因为家国大事我从未好好满足，如今，我想了了她这个心愿。”

    罗时道，“卫叔放心去。”

    卫东平道，“少爷……我对不起大帅和你啊……”

    “卫叔你且放宽心，我罗时人虽小，却不是软弱之辈，这江山，我父亲守得，我自然也能守得。”罗时道。

    “终究是我们卫家对不起你们罗家！如今四夕又在罗府……”

    罗时打断卫东平的话，“四夕是我的妹妹。”

    卫东平再次看向罗时，不住点头，“好，好……”

    “此去就不再同少爷告别。”卫东平又道，“少爷，请回吧。”

    罗时道，“卫叔保重。”

    卫东平留恋地看了看奶娃娃，奶娃娃只顾挥着手乱看，并没有看向他。他狠了狠心，转身又回到书桌后。

    罗时抱着奶娃娃走了出去，宽大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罗时慢慢走着，怀里的奶娃娃不老实的小脚踢来踢去。罗时稳抱着她，他的薄唇突地微微上扬，“你的父亲不养你，我养你就是。你虽有父亲，却和我无父无母的人一般，你放心好了，我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奶娃娃听见他说话，晃着手哦了两声，竟似回应他一般。同时回应罗时的，还有她嘴角哗啦啦流出的口水。

    “小姐今日可还是不思饮食？”

    “回少爷的话，小姐胃口仍不甚好。”

    “张林，去请医生。”

    “是，少爷。”

    罗时刚从外面回来，净了下手就进了卫四夕的房间，卫四夕趴在小床上睡得正熟。卫四夕如今已一岁有余，小小的人儿渐渐长开来，一副能掐出水来的样子，尤其整天湿呼呼的嘴巴，亮晶晶水晶糕似的，看着都可人疼的紧。罗时并未见过其他这般大小的孩子，却听奶妈不止一次的夸卫四夕比别家的小人儿精致，罗时听着面上不显露什么，对奶妈说话却平和了不少。奶妈心里暗自击掌，果然压对了宝！少爷对我的态度好的不是一点两点了！说起来奶妈以前也纳闷，除了对着小姐，少爷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对她尤其冷冷淡淡，按理说她是卫四夕的奶妈，不求少爷爱屋及乌有多喜爱，但好歹得给个好脸吧，但罗时好像但对她有意见一般。奶妈不知是不是该觉得荣幸，这毕竟是一种区别对待不是！

    成人间大了一岁或是两岁，根本看不出什么，小孩的一年那可是不得了的，一年间一个奶娃娃会大变模样，会扎出奶牙，会呀呀学语，会站，会打滚儿，每一个变化都是令人惊奇又欢喜的。卫四夕就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奶娃娃一样，会了一岁时该会的东西。

    罗时轻声走过去探了探她的脸，小人儿扇扇眼睫悠悠转醒，看清来人后就伸手要抱。

    “啊。”小人儿举着手。

    “叫哥哥。”罗时看着她。

    “啊！啊……”小人儿不理会他说的话，不依不挠的举着手。

    罗时伸手把她抱起来，小人趴在罗时肩上，肉肉的手背胡乱地抹了抹眼，接着就要伸进嘴里，罗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吃。小人儿一下就急起来，嘴巴张的大的吓人，眼泪珠子说掉就掉，一点都不含糊，罗时拍拍她的后背，“四夕乖，我们出去玩。”

    说着顺手拿着个小鼓在小人儿面前转起来。

    卫四夕被吸引住，也不顾着哭了，满脸还挂着泪呢就去够罗时手里的小鼓，“啊。”

    “那是鼓，四夕，念鼓。”罗时慢慢教着她。

    小人儿在罗时怀里扭动起来，就是不愿意说，罗时把鼓轻放进她的手里，她自己咣当咣当晃着，笑起来，推给罗时，“啊，啊。”

    “四夕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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