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将温着茶水的小木桶放在了靠墙的长几上,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带上了内室槅扇的门。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远处的更鼓声清晰可闻。
宋墨问窦昭:“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今天他们一个跟在宋宜春身后招待男宾,一个随着陆大奶奶招待女眷,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却连续个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认亲的女眷中,以宁德长公主为贵,陆老夫人为尊,如果窦昭能得到宁德长公主或是陆老夫人的认同,对她以后和公勋之家打交道及亲戚之间走动有百利无一害。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窦昭笑着,“都是些家长里短。”她能察觉到宋墨对陆家的重视,遂把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邀请她到家里做客的事告诉了宋墨,“……说到时候会给我送帖子的。”
宋墨心情舒畅。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是那种看上去和蔼可亲骨子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想到她们的认同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能被两位邀请到家里做客,那就更不容易了。
“看来两位老人家很喜欢你啊!”宋墨笑着,想到了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曾得到过两位老人家的喜爱,不由黯然神伤。
如果母亲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想当初,母亲还夸奖过窦昭冰雪聪慧,若是母亲知道自己娶了窦昭,也会如宁德公主和陆老夫人一样的喜欢窦昭吧?
他又想到那天在葡萄架下。
母亲问他:“我在真定遇到的小姑娘有多大?”
他却脱口而出,道:“人家已经定了亲……”
之后的很多个夜晚,他都曾悄悄地问自己,怎么会突如其来的说出那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可他还没有找到答应,三舅就去世了。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乱。
他的那点小心变得微不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想起来……难道那个时候。自己就窦昭有了异样的心思不成?
念头闪过,宋墨吓了一大跳。
他情不自禁地打量窦昭。
窦昭穿了件月牙色的绫缎中衣,靠在紫红色漳绒大迎枕上,漆黑的青丝整整齐齐地绾着个纂儿,那纂儿却乌鸦鸦的一大把,显得既浓密又丰厚,一看就知道她有把好头发。
如果散开来,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宋墨脑海里就浮出窦昭散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躺在床上的画面。
黑的是她的青丝。白的是她的脸庞,紫红的她的枕头……那艳丽到了极致,透着几分妖艳,直直地撞在了心砍上,让他的心绪像拍岸的海涛般汹涌澎湃,不能自己。又突然间好像置身于火炉旁,脸滚烫滚烫的,烧得慌,而窦昭,就是那火炉……
他忙转过头去。道:“严先生前天和我商量,准备在我们成亲的第二天带着颐志堂的人拜见你。我想把颐志堂的人好好介绍你认识认识,怕父亲一大早就派人来催我们去祠堂,就把时间改在了回门之后——我请了五天的假,后天下午才去宫中当值,正好后天上午有半天时间。在这之前,我们去母亲的坟上磕个头……”宋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墨和宋宜春的关系肯定很紧张。但需要背着宋宜春把自己麾下的人介绍给自己,那就肯定不仅仅是在颐志堂当差的这些人了,甚至有可能是宋墨之所以能和宋宜春抗衡的暗中力量。
窦昭非常的意外。又有些感动。
宋墨此举不仅仅是把她当成了他妻子,而且还把她当成了他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想刚才宋墨扭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又很快地转过头去,一面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通话,一面又有红晕从耳根一直染到面颊,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把属下介绍给她的严肃性刹那间消失的无踪无踪。
自己衣饰整齐,就这样瞥了一眼也闹了个大红脸,以后可怎么得了!
她想到颐志堂虽然有七、八个丫鬟,可都是粗使的丫鬟,宋墨近身服侍的却全是些小厮,又有些释然,趁着他说话的功夫,随手披了件夹衣在身上,笑道:“来日方长,也不用急着这一时。若是时间不够,以后再见你的下属也不迟。反正我和严先生也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有严先生帮忙,日常性的事务想必不会有什么困难。”心里却想着今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宋宜春就派了个称为“鲁嬷嬷”的婆子来催她和宋墨去祠堂。
还好她跟着祖母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鲁嬷嬷来的时候她已经起了床,不然此时的英国公府恐怕上上下下都在传她怎么懒惰了吧?
看样子,宋宜春并没有因为是个男子就把目光放在庙堂之上,而是还停留在内宅……
这件事虽然曝露出了宋宜春的格局,也给窦昭提个醒。
她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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