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来应该是钟佑麟陪廖勇来急救中心致谢的。
此刻,他坐在驾驶室,垂眸看了眼右侧储物格里的牛皮袋,缓缓推开车门,举步向路边几人走过去。
他维持着均匀的步幅,棕色的马丁靴在浦山路极具特色的彩砖人行道上延伸,直到逼近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才戛然止步。
周漾不知道夜色有没有好好掩盖她的脸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了又静,静了再凉。
“密斯Zhou,我徒弟来接我们了,你要搭个便车吗?”
“对对!让我师哥送你一程吧。”梁煜还惦记着周漾没给出的微/信/号,殷勤地附和。
“梁煜。”钟佑麟开口,声音低沉清冷,像蘸饱了浓烈的夜色,“别让米斯特.Liao在风里站太久,扶他上车。”
他唤的是自己的学弟,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微垂下头的周漾。
车刚驶入浦山路的时候,他就一眼认出了路边那道身影。她和廖勇相谈甚欢,脸上泛着他熟悉且怀念的灿烂笑容。
那笑容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骤然收起,仿佛他是什么不祥之物。
“那您慢走哈,保重身体!”
眼看钟佑麟的大衣牛角扣快要蹭到她的鼻尖,淡淡的烟草气味瞬间在身前漫开,周漾仓皇地后退一步,跟廖勇他们礼貌道别。
谁知廖勇“哎哟”一声,扶住脑门:“我头有点晕,米斯Zhou你扶我一下,麻烦扶我一下。”
周漾毫不犹豫地搀住他的臂弯,和梁煜一起护送他坐进车后座。她探身进去,四下扫视,拿起坐垫上的U型枕扣在廖勇后颈,又问那头的梁煜:“有零食吗?”
“啊我找找。”
“周周。”一声平淡却久违的呼唤在头顶扬起,像穿过了纷繁漫长的时光,蓦然钻入原本寂静的耳道。
周漾背对着车外,下意识地应声:“在!”
然后,她俯低的身体僵在了座位旁。
车另一头的梁煜也愣住了:“周漾老师,你认识我师哥吗?”
“算认识吧……”
“你傻啦?”廖勇惬意地仰在靠背,“朱利安帮着找到米斯.Zhou的,当然知道她叫什么了。”
梁煜“哦”了一声:“但是……”
但是就算这样,“周周”的称呼也过于亲昵和私人化了。
周漾尴尬地杵着,不好再加以解释,也不知道廖梁二人有没有听到她那句低声嘟囔。
然而,她身后的钟佑麟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根本不需要致电航司“找出”廖勇的施救人。他这两天反复回看的视频里,正对着镜头的那个人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钟佑麟略过其他二人,径自对周漾说:“拜托你,护送一下米斯特.Liao,我怕他路上身体出状况,之后我会送你回家。”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态度极为诚恳。
周漾无言,从善如流地钻进了车里。
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钟佑麟轻挑了下眉,又很快敛住神色。
“您好些了吗?”周漾无视后视镜里飘来的目光。
廖勇捏着一根能量棒,“好多了,好多了。又麻烦你了,米斯Zhou。”
“不麻烦,就当搭个便车了。”
雷克萨斯平稳地行驶着。梁煜开始和周漾讨论AI介入急救领域的话题。
近两年,在东华这种医疗卫生系统发达的一线城市里,医疗部门引入AI技术服务的新闻已经屡见不鲜。不少商业公司看中这块蛋糕,纷纷进行相关技术研发。周漾想,梁煜他们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吧。
她很认真地给他建议:“像远程会诊呀、AI医学成像、急救模拟人之类的都和AI有关,还有临终关怀病区,也迫切需要AI的介入。另外,我们和各个区的急救中心每个月都有急救知识培训,多了解这些培训内容,针对性地开发一些实用程序,应该会很吸引医疗部门。”
副驾上,梁煜扭着颈子,像个小学生似地频频点头。
廖勇插话:“_J_ulian的树洞是不是也在同期推/进?”
钟佑麟说:“是,如您知道的那样,树洞在筹备阶段。”
许是见周漾有点茫然,廖勇向她开启了科普模式:“本来我是从A国来给_J_ulian的新项目启动撑场子的,顺便查看项目筹备工作。结果病了,我这个徒弟就自己上了!就是你们这里叫什么热搜的Top话题里的明明可以靠脸却要偏靠学识的最帅主讲人……”
周漾依然不甚明白他们口中所谓的项目,只隐约听进去一个“热搜”、一个“最帅”。她这两天一脑门官司,没怎么关注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
老先生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ulian临危受命,做了场完美的讲演(此处原文为英文),把我整理的有关自杀危机干预的要点清晰明了、通俗易懂地表达出来了。”
周漾终于在老先生的四字经里抓住了钟佑麟的项目关键词:自杀危机干预。
本就涟漪不断的心湖荡起了剧烈的波涛。与之一起袭来的,还有一丝别扭的挫败感。
她干嘛那么关心他的事业?又为什么对廖勇的夸赞深信不疑?
她收回胶着在驾驶室背影上的目光,心不在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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