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宅深番外
一,妙人篇——春风送梅去,风凉鸳鸯散
孙家姑娘出生的不是时候,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这女娃出生不过一刻,大清皇帝同治帝便驾崩,孙家老爷怕邻里说闲话,便让自家夫人带着孩子去了乡下娘家暂避风头。
后因着时局动荡,孙家遭查办,举家搬去南方,却忘了乡下还有一个四太太和未来得及取名的四小姐。彼时四太太万念俱灰,娘家也明里暗里给她白眼看,万般无奈下只得改嫁一摇船的乡野村夫。
很多年后,听说孙家已经又回到北方,不过觉得这四太太不贞已是事实,便寄来了些钱财便再无过往。摇船汉姓田,村里人都叫他田二,见了孙家送钱来的人,怒火中烧,一把抄起船桨就人撵了出去,骂道:“我的妻女我自己能养活,稀罕你那些臭钱!”四太太见此心下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却也不好当着面说些什么,只私下叫女儿对这个爹好些,要听话懂事。
四小姐此时有名有姓,叫田渺渺。村里的人是看着田渺渺一天天长大的,见她出落得越发标致,且又是个心善嘴甜的,还不过十五,上门提亲的就踏破了田家的门槛。偏偏田渺渺都不应承,只说自己就想在爹娘身边尽孝,这田二也宠爱女儿,用“我闺女要嫁谁就嫁谁”的理由把媒婆全都给挡了回去。说罢,照常去摇船,田夫人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之后,回屋纺纱做工。三口之家虽过得清贫简单,但好歹过得轻松愉快。
田渺渺经常趁着家务做完,爹娘也不看着的时候,跑到村西的河边去。
每每一到,就有个爱傻笑的男孩从一边跑过来,田渺渺叫他五哥,五哥或是送她一些小玩意儿;或是带些零嘴给她解馋;或是无言,两人坐在岸边,看夕阳西下,便能度过一个黄昏。
这日,田渺渺到时,见着五哥已经到了,田渺渺悄悄过去,从后面蒙住他的眼,五哥一笑,轻松就转过身来,挠她的痒痒。田渺渺一面嘴里直叫:“饶命!”一面逃跑。
一番打闹,五哥突然敛了神色,不再说话,田渺渺笑眯眯地问道:“怎的?你还生气了?”
五哥侧过身,半天说不出来,田渺渺拉过他,道:“别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有什么你说便是。”
五哥想了想,只得开口说了:“我娘要人给我说媒。”
田渺渺一时撒开手,闷声道:“要说就说去,反正,二狗虎子他们都说媒了的。”
五哥慌得很,又是皱眉抓头,才脸微微一红道:“但是,我一心是想和你……”
田渺渺听此,也是脸红,捂住耳朵跑开:“不能听,不能听了。”
五哥更急,追上去,道:“我知道跟你提亲的人多,所以我这不是说不出口不是,若我登门,那你答不答应?”
田渺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一脸紧张的五哥,失声笑道:“傻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肯那些亲事的?”
天边的晚霞比前几日都红,五哥细细琢磨着田渺渺的话,好半天才又像往日一般嘿嘿笑起来。
五哥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月便和家里人带着聘礼上门了,田二看着躲在后屋羞红了脸却不肯出来的田渺渺,如何不知其中猫腻,当下就应了亲事,又让五哥的娘和田夫人进屋谈婚事的安排,自己和五哥在前面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让田渺渺听得一清二楚。
田二道:“我知道我丫头稀罕你,我的要求也就一个,你好好待她就是;她小时候受了苦,我这个做爹的就想让她过得能好些。”五哥连连说是,田渺渺听得感动,抹了把泪就往外走,田二笑着拍拍五哥的肩,道:“还不追?”
两人又到河边,田渺渺又是哭又是笑,五哥正不知所措,田渺渺开口道:“我若嫁你,你可不能亏待我爹娘,你若将来反悔,我是不依的。”五哥笑着答应,用手给她擦泪,田渺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又舍不得推开。
两人坐下,看着河水东流,夕日欲颓。五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毛边纸,道:“这是我请镇上的先生教我画的。”
田渺渺展开,只见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脸已经红了,嘴上却道:“什么鬼画符?还没水鸭子好看呢。”说罢,都沉默下来,五哥想着要不要打着胆子,拉拉田渺渺的手,却是田渺渺把脚一掂,轻轻亲了五哥的右脸便跑了,五哥捂着被亲过的脸,还是痴痴地笑。
这厢两家都筹办着婚事,田二为了让自家闺女出嫁风光,特地去了镇上的码头接货,田夫人心疼他累,田二笑着看向田渺渺,不说话。
这日,田夫人在教田渺渺剪双喜字,村里的大娘急急地跑来了。田夫人还没让她喝杯茶缓缓,就听那大娘说道:“田家娘子,不好了不好了,田二惹了孙家的人,在镇上被打了个半死!”
田夫人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田渺渺立刻扶住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顺气,问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那大娘道:“田二今日去运货,被先前那个被打的孙家下人认了出来,便存心刁难,后来就打起来了,孙家人多,听说还打断了一块桨呢!”
田渺渺让大娘照看田夫人,自己往镇上跑去。
好一番找,才在一河岸角落看到奄奄一息的田二和他的船。她惊呼一声:“爹!”快步跑了过去。田二伤得很重,从衣服破洞看得到大块大块的青紫,肩膀处更是血肉模糊,他躺在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船上,堪堪睁眼,见是田渺渺,笑道:“我家丫头还是来了。”
田渺渺想把他扶起来,田二一动就撕开了伤口,大吸一口冷气。田渺渺急道:“爹,我们去医馆,你起来,我们去医馆。”
田二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怕是不行了。”说罢一阵咳嗽,吐出一大口血沫子。田渺渺又是急又是气,道:“你平日教我要会一个‘忍’字,怎么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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