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可不要小瞧我,”拉泽说着,一口干了一碗,将空碗翻过来,笑道:“我的酒量虽然说不上千杯不醉,但是比我这个哥哥还是好很多的。”
叶禄安他们已经喝高了,自然也顾不得分寸,陪着拉泽再饮几杯,赞道:“拉泽姑娘果真好酒量,巾帼不让须眉。”拉泽笑笑,见洛登已经喝不下了,便请一个来客扶着洛登进新房。片刻,等佟霜等出来,叶禄安和叶禄欢都醉趴下了。
佟霜明白拉泽的意思,和曹良锦分别扶着醉酒的两人去了。
一时,这张桌子就只剩叶禄生和拉泽。
“禄生大哥。”拉泽叫他。
叶禄生勉强镇定着答应了,笑笑道:“没想到你的酒量真的很好。”
拉泽撑着脸,笑起来:“阿爹爱喝酒,小时候我也跟着尝,酒量也就练起来了。”
叶禄生又问要不要送她回去,拉泽想了想道:“这样,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不出叶禄生所料,拉泽带着他来到了那片草原。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自从上次之后,二人便再没一起来过了,拉泽蹲下去,无限眷恋地摸了摸枯萎的草:“那天你为我念诗,我在这里给你唱歌……”
叶禄生自然是记得的,眼下却不能说些什么,只道:“天冷,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拉泽摇头,她慢慢走近叶禄生,小声道:“有些话,若是我今天不喝些酒壮壮胆,无论如何我是不敢说的。禄生大哥,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也很爱很爱你的妻子;可是斯人已逝,禄生大哥你又何必执着呢?”
叶禄欢来不及问拉泽是如何知晓他过去的事,只得问:“你的意思是……”
“禄生大哥,你还要我怎样说呢?”拉泽一张脸羞得绯红,还是盯着叶禄生的眼睛:“我喜欢你啊。”说完,拉泽便快要哭起来,叶禄生取出帕子递过来,拉泽一瞧不是自己送他的那块,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可她仍是期待地望着叶禄生,生怕一不小心就漏掉了他说得任何一句话。
“拉泽,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的。”叶禄生说着,拉泽闭上眼才没落下泪来,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眼眶已经红了,她道:“我已经有了洛登做哥哥,已是不缺。”
叶禄生不接话,他将帕子搁在拉泽手里,道:“你擦一擦,今儿是洛登的大好日子,哭哭啼啼的不好。”
拉泽攥紧了帕子,却是顾不上擦泪,她拉住叶禄生的袖子,问:“禄生大哥,你且直接告诉我,你对我果真就到如此了吗?”
叶禄生点头,拉泽赌气般追问道:“难道是我哪里比不上她吗?她有什么好的呢?”
叶禄欢笑起来,笑容如同清冷的月光。他说:“拉泽,叶家大少奶奶只能是良瑟;纵使她有千般不好,你有万般好,可是你也得要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拉泽知道,叶禄生用了这样一种委婉方式,拒绝了她。
叶禄生说完便去了,拉泽一个人站在枯黄的草原上,她记住叶禄生的话——今儿是洛登的好日子,不能哭,但是,拉泽捂住脸重新蹲下去,她的眼泪怎么样也止不住。
桑吉嫁过来几天,一开始还是忍下去了,直到一天清晨,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些东西能放到哪里?屋子都被住满了,哪里还有空闲的位置。”
声音不尖酸不刻薄,却又可以刚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佟霜悄悄给叶禄生使眼色,的确,他们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别人婚房里,的确是有些过分。
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居住,叶禄生便道:“大家都仔细地留意着,若是能找到新住处,咱们便立刻搬去。”
开春的时候,不远处居住的瓦萨格达去了,他的妻子一个人住不了那间平房,叶禄生出钱租下,瓦萨的女儿接走了她。
瓦萨家和洛登家相隔不远,拉泽躲在自己房里,看叶禄生他们收拾着东西离开,她本来是要上前说些什么,不过她直到叶禄生等走远了,仍是没有出现。
洛登打开她的房门,问她为何不追出去,拉泽不说话,满脑子都是那夜叶禄生决绝离开的背影。
桑吉和拉泽每次端着篮子去晒的时候,拉泽便又会想起那日雨后初晴,她和叶禄生一起去了那片草原……桑吉叫醒发呆的她,问她在想什么。
拉泽只是笑笑,她知道自己没有怪桑吉,她让叶禄生他们离开,也不过是为了他们一家人着想。于是她笑了笑,又将《扎西耶》慢慢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