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这次算是欠了叶家极大一个人情,之前恩怨也变得不那么针锋相对。
立冬的时候,佟福躺在床上无声的去了。
佟霜哭了三天三夜,叶老夫人也算见惯了生死离别,安慰了佟霜便命人将佟福好生安葬了,叹息说府上又少了一个人。
佟霜忙着处理佟福后事,自然少有空去看管寿珏,叶老夫人有时候去看他,他也极其乖巧地念书给她听。
叶老夫人又问他这些天念了什么书,吃的住的可还习惯,寿珏抓抓脑袋道:“都是极好的,只不过爹爹最近越来越忙,珏儿遇到书上许多不明白的,也不知道该问谁。”
“却是我疏忽了,平日里也没来得及找人看管你的课业,”叶老夫人摸了摸寿珏的脸,慈祥笑道:“你和你的额娘长得真像。”
叶寿珏却是自己摸了摸脸,道:“祖母是不是看错了,寿珏怎么觉得不像呢?”
叶老夫人闻言一愣,心道怕是叶禄安并没有告诉寿珏王茜群的事,因此也便顺势笑道:“是祖母老糊涂了。”
叶寿珏连忙乖巧劝道:“祖母哪里老了?”叶老夫人笑了笑,道:“好好好,珏儿也放心,你的课业祖母为你做主。”说着叶老夫人唤着秀婉一同去了。
等第二日,叶老夫人又叫胡奎来,吩咐道:“寿珏虽然还小,我也不求他今后做什么大官,只是男子也得是有些书香气才对,我昨儿打听过了,这附近也有好几家不考功名的秀才,你去物色一个品行端正的来给寿珏上课。”
胡奎答应着,秀婉自然知道叶寿珏其实身上也混着王家的血,不由赞道:“老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叶老夫人摇了摇头,她道:“没必要把我们这一辈的孽账算在孩子身上。”
秀婉答应着,见叶老夫人不欲多言,便抬手替她捏肩。叶老夫人半睡半醒着,她又想起来以前叶禄英送她的《心经》——她一直来不及看完,昨夜突然有了兴致,翻了几页,却看见叶禄英写下的一句话:“世间一切皆如梦幻、镜花水月,原为幻想,本非实有;那么一念心寂、万境皆虚,一切种种既虚幻不实,则不如意事、烦恼事,也将自行消解。”她当时看了好几遍,然后掩卷叹息,原来她花了大半辈子明白的道理,叶禄英早就已经知道了。
“阿弥陀佛。”
胡奎很快便寻了一位姓陶的先生,叶老夫人见此人言行举止很是大方得体,不由生出几分好感,
因又问道:“平日里可读些什么书?”
陶先生一拜道:“前几年为了考试,八股诗文看了不少,除开《论语》、老孟等,进来却是爱看些诗词话本。”
叶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道:“珏儿今年不过六岁,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他一定要考什么功名,我瞧着先生很是不错,那么珏儿的课业便麻烦你了。”
陶先生立刻谦逊一拜道:“陶某定当竭力辅佐小少爷。”
叶老夫人侧目看了看秀婉,笑道:“我已经吩咐下人打扫了先生要住的屋子,秀婉,你带先生过去看看,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告诉我便是。”
秀婉答应着去了。
等到晚饭时间,叶老夫人才将为寿珏请了教书先生的事说了,叶禄安和佟霜都说很好,等用过晚饭,陶先生又分别拜见了叶禄安和佟霜,次日便开始上课。
陶先生不过三十不到,人又温和,寿珏学得也很愉快。叶老夫人看得出来秀婉的心思,她瞧着陶先生的时候,眼神温柔地简直要滴出水来,因此便有心撮合,她安排秀婉负责照顾寿珏,每日在寿珏屋子里听陶先生上课。
其实哪里有什么好伺候的呢?秀婉闲来无事也在寿珏给她的一些宣纸上学写字,她最先学写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便装作不经意般让陶先生教她写写他的名字——陶裴绍,这是她写得最好的三个字。
秀婉也不知是何时将陶先生装进了心中,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只要能看得见他,自己便是高兴的。
这日,叶禄安带着叶寿珏出门玩耍,秀婉来时见陶先生一个人站在书房,他正半靠在书架上,骨节分明的手持着一本书在仔细地看,秀婉躲在门外,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进去,告知陶先生叶寿珏已经出去了。
陶先生掩卷笑道:“小少爷始终是个孩子,学了这些天,放松放松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