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这么大了吗?”叶老夫人但有些诧异,刚刚过来时只是些小雪珠子。
“看着前阵子雪下得小,我还以为……”沈芸道。
陆老爷向外看了看道:“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于是众人又喝一杯,用过饭,怕雪重待会儿路难走,都各自回屋。
屋外,沈芸笑道:“对了,禄生上次你要的那个荷包我已经绣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叶禄生看看曹良瑟,冲沈芸道:“你让海棠送来就是了,今夜我想陪陪良瑟。”
“也好,”沈芸笑得牵强,道:“你可得好好照顾大少奶奶。”说罢,先一步离开。
曹良瑟将伞递给海棠,吩咐道:“快快把伞撑开,小心姐姐头打湿了。”海棠接过伞,道了谢,快步追上去。
绮罗看着,道:“将伞给了别人,大少奶奶要怎么回去呢?”
叶禄生也是看着她笑道:“你不怕淋湿么?”曹良瑟摇头,笑道:“我有你呢。”
大雪纷飞,红梅初绽,因着曹良瑟喜欢,绮罗便上前扳下几枝捧在怀里。叶禄生抖开披风,罩在曹良瑟头上,一个横抱,笑道:“怎么两个人还是这样轻?”
曹良瑟一手揽着叶禄生的脖子,一手腾出来轻抚绮罗怀里的红梅,笑道:“胡说,已经胖了不少了。”诚然,曹良瑟有孕之后,到了这个时期,体态多见丰膄。
叶禄生见她苦恼的样子,便搂得更紧了些,道:“长些肉好,以前太瘦了,弱不禁风似的。”曹良瑟一听,将脸靠在他胸前,轻轻一点头。
哪管周围是大雪肆虐,寒风刺骨,曹良瑟听着耳边的心跳,回首是叶禄生在雪地里留下的一步一步的脚印,那种踏实又幸福的感觉,曹良瑟回抱着,心里将此刻深深地印在脑海,想要记住一辈子。
回到屋子,替曹良瑟暖了手脚,便把她抱上床,曹良瑟却无睡意,拉着叶禄生在床边坐下,要他陪自己聊天。
“聊什么呢?”叶禄生问。
曹良瑟托着腮只管笑:“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叶禄生想起当日自己和陆老爷南下,想到那张信笺纸,就小心地掏出来,慢慢念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念罢,问道:“为何当日只给了我上阕呢?”
“都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不说完,只留给你自己个儿猜想一番,才更能让你记得清楚。”曹良瑟接过那张纸,似想起当日,道:“自从遇见你,我就知道了何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禄生,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其他的事不挣不抢不羡慕,我只要你就好了。”
叶禄生也上床,揽她入怀,道:“我也有你就好了,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恍惚间记得,张琴溪在戏台子上唱过《西厢记》,叶禄生因着曹良瑟要求,便学着张琴溪尖着嗓子唱道:“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曹良瑟小声地和着,唱到:“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屯屯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绮罗刚开始听叶禄生唱时,还觉得可笑,慢慢地听曹良瑟唱起,还未唱完,便已是泪流满面,不忍再听,便关门离去。
唱罢,叶禄生也是红了眼眶,他知道自己不在曹良瑟定不好过,却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你唱得很好,比琴溪都好。”
“张少爷是角儿,我哪里比得上?”曹良瑟笑着说,后又正了脸色道:“我的的确确舍不得与你分别,但也知道,你是叶家大少爷,是娘的希望,也是我和孩子的将来,你不得不挑起这些负担……我只盼,今后你若要走,记得‘书儿,信儿,索与我栖栖惶惶的寄’就好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叶禄生看着曹良瑟的眼。曹良瑟温婉一笑。
叶禄生将枕头放到她的头下,笑道:“睡吧,你不困,孩子也要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