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枝笑道:“对啊,冬季寒冷,一碗汤圆下肚,多温暖啊。”思绪到故人已去,陆雨枝便不再多语,心中对于奶奶的思念在这凄凉的深宫中更加浓烈。
“陆皇后。”姜青禾见陆雨枝迎面而来,微微行礼,眼见得陆雨枝脸色不大好,问道:“陆皇后是遇到什么事了,脸色如此苍白?”
陆雨枝一怔,姜青禾是她很久以前就想结识的友人,宋陆姜联手之时,三家常常走动,陆雨枝登门拜访姜家,只见一美容绝伦,温婉无比的女子。询问杏雨过后,才知道这是姜家大小姐,地位尊贵,人难免骄傲,说她嫉恶如仇,有些毒舌,但是为人善良,处事果断。
而自己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子,不善言语,母亲也因为不满自己如此这般没有骨气而十分不满意,愈加失望。
虽是想相交为友,但是自从入宫之后,就甚少交谈了。
“许是冬日天寒,冻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吧。”陆雨枝摇摇头一笑:“并无大碍。”
姜青禾道:“的确,冬日刺骨,不如皇后娘娘去我昭华宫坐坐,冬雪初至,我娘家为我制备了一些汤圆,娘娘可要尝些,不同宫里的的春锦风味,是最早的故陵风味。”
见姜青禾担忧的神色,陆雨枝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但依旧摇摇头道:“多谢贵妃娘娘美意,只是我有些乏了,就不去昭华宫叨扰贵妃了。”
姜青禾笑道:“那娘娘早些休息,恭送皇后娘娘。”
冬雪落下,今日星未见,新月半挂,乌云密布,天色幽蓝,姜青禾看着陆雨枝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海棠,你不是说汤圆这一办法,定会奏效的吗?”
——
四日后,一道从春锦城北上故陵的名录抵达皇城,交予宋帝手中。
“这孙氏一族见皇上称帝,孙宋联姻无望,便打算让这孙姑娘嫁给春锦一财阀,名为严海荣,此人就是一暴发户,人生钱是难上加难,可钱生钱容易,所以此人极其富有,常常在青楼楚馆一掷千金,一个名副其实的色胚,孙氏想巴望着靠孙姑娘出人头地,但是孙姑娘不肯嫁啊,这严海荣年近五十,时常勾搭别家的好姑娘,他出价五十两黄金买孙未央为小妾,孙氏夫妇见钱眼开,还真许诺了,孙姑娘多般以死威胁,无奈孙氏夫妇心意已决,孙姑娘闻此心灰意冷,跑到一深山枯井处,一跃而下,轻生了。”
一字一句间,宋玖煜想起过往美人的笑颜,眉目愠色狂乱,而御官每说一句话,宋玖煜的心都会如同利刃刺入般多痛一分。
宋玖煜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在肉里,他将案台一脚踹倒,怒吼道:“把孙氏夫妇和严海荣带到故陵,不准死了,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御官吓得连忙跪地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滚出去!”宋玖煜心中刺痛烦躁,御官连忙离开。
宋玖煜不敢相信的看着列于病疾而亡名录上的孙未央三字,好似还能回到那明媚的春日,阳光正好,微风过岸,姑娘落座桥头,眉宇娇俏羞涩,晨光熹微,撒在眼角眉梢,柔了一个春日的光辉般夺目。
他顿时不生气了,他坐在大殿之中,他许久未哭了,帝王不能落泪,朝臣会非议,一直以来,他做一个勤勉的,坚定的,聪明的,威严的,不会徇私情,不会信小人,不会顾忌儿女情长,不会剥削百姓,不会浪费奢侈,不会怪罪重臣的,一个自己都厌恶的皇上。
如今他对于一个姑娘的,最基本的承诺都因为这些条条框框无法做到,他何其可悲,对于孙未央又是何其亏欠,若一开始不追求富贵,那么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他却不在怕议论了,曾经因为自己的害怕,害怕辜负父亲生前托付给自己的天下,害怕母亲对自己冷眼相对,无比失望,害怕重臣心中不服如同宋家一般起兵造反,害怕苦了百姓成为别人口中的昏君。
但是如今,他身为一个帝王,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除了权力他什么都没有,那么还要这泼天的富贵,干什么呢。
宋玖煜紧紧注视着孙未央那三字,双眸落泪,伸出手指,仔细的摩挲着,就这么看着。
他也好累,好累好累。
许久过后,他稍稍回过神,拭去眼泪,声音沙哑,道:“来人。”
门外有了声响,宋玖煜未曾抬头,“传朕圣旨,春锦孙氏之女孙未央好生安葬,追封,春锦郡主。”
陆雨枝见内殿一片狼藉,原本无比威严的帝王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坐在中央,看着手中的卷轴,如此场面,陆雨枝心痛,她终究是见不得宋玖煜难过的。
“皇上,是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