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师傅与师弟

手下朴素的石栏杆，忽感慨万千地喟叹：“宦海沉浮多年，爹到如今才发觉，其实脱离官场纷争，能在这乡野之地找出这么一块清净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委实不错。这薄野氏和莫氏的人倒会享受，竟寻了这一处世外桃源。”

    此刻，慕听涛和其父正隐身在山上一户薄野氏族人的家里，品着香茗登高望远。

    这两族人虽然从迦南岛分了出来，但仍然与本家有着联系，各遵本家之主——薄野氏在迦南岛属日落西山，有家主跟没家主没什么区别，而莫氏却恰恰相反，在迦南岛已盖过夜氏的风头，大有一枝独秀的意思。

    两族人通着婚，还共同喂养着一群品种奇特的鳄鱼，关系不错。

    瑶台山的房子依山而建，傍水而居，住山上的几乎全是薄野家族的族人，而临水而居者则是莫氏子弟。两族人壁垒分明，谨守礼仪，却并没有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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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想越觉得慕听涛可疑，他几乎是立刻对吕七招了招手：“你速带人人去踩点，看看慕听涛那家伙藏身何处，找到了立刻来告诉我，我亲自去抓他。”

    而整件事中莫听涛的疑点最大，姬十二直觉此人有问题，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却故意瞒着大家，而且好死不死，慕听涛还是莫氏子孙。

    于莫影来说，那是后悔至极，痛心疾首时的泣血之声，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痛与悔！可于他而言却宛若魔音穿耳，令他不舒服至极……仿佛他真的夺了莫影之所爱，且名不正言不顺。

    总之一看到莫影，他脑中立刻会响起莫影在山洞里痛彻心扉的嘶喊声：“那是因为你们用错了心头血！用错了心头血！用错……”

    这些事他其实可以直接从莫影口中得知，但他就是别扭的不想去问——没有原因，不想就是不想！

    以慕听涛对慕还卿的重视程度，慕还卿有个小“竹马”，他不会不知道。

    照莫影的意思，他应该很早就认识龙未央，且两人相识的时间不短，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否则他不会视龙未央为其所有，甚至对龙未央魂牵梦萦。然而龙未央七岁左右便到了慕府冒充慕还卿，那个时候，莫影应该还与她有来往。

    “非抓不可！”姬十二沉着眸，语气微寒。

    “非要抓他不可吗？”冷奕忍不住问。

    姬十二一声不吭，在琢磨此事的可行性。

    “而且他现在是莫氏的嫡系子孙，要动他无异会跟莫氏对上，从而会激发龙氏和莫氏的矛盾，在王妃和莫影没有一较高下之前，这样做恐有打草惊蛇之嫌。”

    “……怎么又想到去抓慕听涛？这小子最近十分老实，没见他怎么惹事生非啊？”众人纳闷不已。

    “我在想，我似乎非常有必要把慕听涛抓来严刑拷打一番。”

    “少主，你在想什么？”

    姬十二没笑，他垂下长长的漂亮墨眸，神情却若有所思。

    就说姬十二此人很小气，连熊氏兄弟背着他说的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哈哈……”

    “……噗！”

    面对这些痞子的调侃，姬十二却微挑长眉：“不是你们说的，谁敢绿我，我必诛他祖宗八代？”

    他们也是姬十二左膀右臂，得力助手，非常得姬十二的信任。

    他们看着他长大，又是他的贴身近侍，他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连点小秘密在他们面前都无所遁形——比如他几岁还在尿床啊，什么时候遗精啊，统统都瞒不过这些人……

    姬十二此人没什么朋友，高不可攀的地位与模样显得他十分的孤僻与孤单，其实列御火和冷奕等人就相当于他的朋友。

    对于姬十二肯让顾还卿再上瑶台山，冷奕等人表示很不理解：“不担心被绿？”

    他们这厢直接去破机关洞，那厢，姬十二也带着人在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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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意，我简直太满意不！过！了！”莫影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破机关洞去吧。”她跃上莫影占据的山头，身姿轻盈若一抹惊鸿，目光平淡无水，神情无悲也无喜，看待莫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我赢了的话，希望莫少主能再次信守承诺，如若不然，我们只好决一死战，这个结局，你可满意？”

    稍后，还是顾还卿不想浪费时间，率先打破这种可怕的沉默。

    今儿天气没有上次好，日头不明，山风呼呼的吹，两人各怀心思，各自沉默。

    顾还卿就当他默认了。

    莫影瞪着她，双眸火光隐隐，胸膛一起一伏，却只是沉默。

    把人凌虐的只剩一口气，还专程送来恶心我，未免太心胸狭隘了！你这是想杀鸡给猴看吗？——这句话她没说。

    顾还卿本不打算说出来的，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可看莫影的样子，不说俨然要吃了她，她只好语调平谈地阐述：“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想杀她们，给她们一刀就是了，何必往死里折腾和凌辱？”

    “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指责我？”莫影加重语气，脸若寒冰，瞪着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他这样理直气壮，反叫顾还卿无语凝噎。

    莫影却好似不懂她的意思，只目光深深地盯着她：“我怎么不择手段了？”

    大约是由于莫影在龙未央的记忆里是个很美好而又纯真的少年，她觉得他应该是纯洁无垢的，没想过他也会行这些龌龊事。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这样做，她觉得尚可接受，换了莫影，她却觉得有一丝惋惜和失望。

    无论是陶丽娘还是戚氏母女，死前都受过极惨痛的蹂躏，下身撕裂的血肉模糊，双腿无一例外被掰断，照情形来看，应是被性变态者狠狠虐待过，或是被一群人粗暴地玩弄与轮虐过！

    她指的是莫影杀害陶丽娘和戚氏母女的方式。

    “譬如：你以前做事会那么残忍和不择手段吗？不会吧，你以前应该是个干净明朗的少年，手不沾血腥，衣不染尘埃。”她与莫影对视。

    她起身，招呼一旁老老实实呆着的甲甲上前，对莫影道：“我姑且把你的话当做表扬。你也同样在变，所以奉劝你不要再沉湎于往事了，是个人都会变，一成不变的那是傻子。”

    顾还卿默默地反省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改变没什么不好，人活在这世上总要做些改变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味的不知变通，只会害人害己。

    莫影却道：“你小时候没这么狡猾。你那时候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喜恶，什么都写在脸上，谁惹了你，你必是当时就要找回场子。而你现在……却城府多了，也世故多了，会审时度势，也懂得忍耐了。”

    像陶丽娘那样的，就算她肯放过，慕明月也不会放过，她委实没必要多此一举，因陶丽娘而污了自己的手。

    她实话实说：“但我这人比较虚伪，我不想她们死在我手里，弄得自己双手沾满血腹，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似的。而且我有我的计划，你把她们全杀了，等于变相的阻止了我的计划。”

    顾还卿倒也不瞒他：“确实如此，倘若我真要杀她们，她们在该死的时候就死了，绝不会轮到由莫少主来动手的一天。”

    “你留着陶丽娘，无非是为了逼慕明月狗急跳墙，自露行迹，而你留着戚氏母女，是为了找出她们背后的幕后黑手，我猜的没错吧？”莫影把她的心事摸了个一清二楚。

    她还没有仁慈到对想害自己之人以德抱怨的地步，更没有想过会放过她们。

    陶丽娘害过她，戚氏母女曾帮着花非花和龙氏父子为虎作怅，害过绯城，且引来了莫氏，她们各自被人利用也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罢，却都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类型，不值得人同情。

    顾还卿好整以暇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托着腮认真想了想，然后诚实地点头：“我是盼着她们死。”

    莫影这次依旧站在那个有一棵云松的山头上，风儿吹拂着他的低调而奢华的黑衣，他衣袂飘飞，宛若要乘风归去，闻言，他睇了她一眼：“你不希望她们死吗？”

    念在他是龙未央的“竹马”的关系上，她先礼后兵，还算客气地问他：“莫少主，你送陶丽娘和戚氏母女给我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姐长的像包子，但没包子的好脾气！

    ——他都一连送了三个死人给她了，寻衅的意图那么明显，却还能这么坦荡无伪的看着她，真当她是包子，脾气好到任他搓瘪捏圆？

    顾还卿觉得此人要么就大奸大恶，要么就是视天下人于无物！

    再次见到莫影，他与上次没什么变化，除了换了一套浓墨色彩的黑色锦衣，气质愈见冷冽以外，他依旧坦坦荡荡，神情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