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姬贱贱

常场合难以见到他的身影，今日他能来樊府半日，樊府众人已觉受宠若惊，也怕他在府中真有个好歹，到时难辞其咎。

    轩辕黛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只道姬十二身子突然不适，恐怕他们要拂了樊太师夫妇的一番美意。

    樊夫人一脸愧疚地对轩辕黛说：“还好他们两个没什么事，不然我这心里只怕要内疚死了。”

    婆子们张推李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那两艘船原本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撞在一起了，结果把五小姐撞下水了，轩辕王和王妃倒没事。

    好好的日子发生这种事，总让人觉得晦气，樊夫人厉声训斥下人和那些照看荷塘的婆子，责怪她们没有侍候好贵客及五小姐，并要问清事情原委。

    船娘果然受了伤，头部被采莲船撞到，一下子竟把她撞的昏过去了，所幸被救起的及时，除了头上伤口疼的厉害，性命无虞。

    樊仪琳落水的时间极短，没怎么喝水，可能受了不小的惊吓，被救起后哀哀哭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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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还卿心下一动，竟也不想离开他，她伸手，温柔地替他抚平锦衣上的褶皱，默默地对他颌首。

    夏风微热，柳枝轻拂，他发若墨染，容颜如玉，眼眸若水般清润，修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他的手，都带着难舍的依恋。

    姬十二却拉住她：“我陪你去。”

    岸上太阳大，她推着姬十二到柳树荫下：“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

    顾还卿看了看荷塘，婆子们动作麻利，已经下水救起了樊仪琳和船娘，而且轩辕黛和樊家人得到消息，皆匆匆往这边过来了。

    顾还卿仍不放心，姬十二却指着荷塘一脸后悔不迭地道：“坏了，樊家五小姐还在水里呢，我们忘了救了。”

    姬十二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不难受了。”

    “真的？”顾还卿盯着他的脸，想印证他的话。

    心疼他受罪，正要差人去请郎中，顺便请轩辕黛过来，姬十二却忽然离开她的肩头，并立正身体，然后十分无辜地摸着自己的额头：“亲亲，好像不怎么难受了。”

    顾还卿被他哼的心都乱了，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替他揉胸口，有些怀疑他是久未发作的《娑罗涅槃》发作了，但又觉得不可能，然后又怀疑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他中暑了。

    反正从他嘴里说出来，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不疼。

    姬十二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劲窝，只一个劲的哼哼：“我头痛……我心口痛……我眼睛疼……我脚疼……”

    “啊？哪里难受？”顾还卿顿时顾不得樊仪琳了，赶紧扶住姬十二，问他怎么了。

    顾还卿一边吩咐岸边的婆子们去救人，一边自己也想下水，姬十二却猝然倒在她身上，虚弱地呻吟起来：“卿卿，我难受……好难受……”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但樊仪琳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的采莲船翻了个底朝天，船娘和她一前一后落入水中，樊仪琳在水中载浮载沉，不停地喊救命，而船娘似乎被船砸伤了，落入水中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们本来也没有划离岸边多远，所以回到岸上轻而易举。

    眨眼间，他人已如同一支利箭往岸上射去。

    他立刻扔下船桨，一把拉住顾还卿伸向他的手，微一用力，将她带入怀中，随后毫不停歇的脚尖在船上一点。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以及“咚”的声响，紧接着他们的船身剧烈晃荡，水面的波纹急剧扩散。

    迎着她赞赏与鼓励目光，姬十二的自信心瞬间膨胀！正要卖力的表现一番，好让顾还卿夸夸他，坐在船中的顾还卿突然朝他喊了声“小心”。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她觉得从此要对姬十二刮目相看了。

    敢情她小瞧了这个家伙，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及至发现姬十二有模有样的用船桨驾着小船往荷花深处划去，她才：“……”

    他的嗓音低柔如风，目光深情款款，清新干净的男性气息萦绕包围着自己，顾还卿面上一热，一时也未听清他说的什么，只下意识的点头。

    他越看越喜欢，不由得趋近顾还卿，取过她手里的桨，凝视着她，柔声道：“坐好，我带你去赏荷采莲。”

    而且卿卿生得格外美丽，一颦一笑都妩媚动人，自成风流姿态，不光他看得移不开眼，便是女人见了也会情不自禁的喜欢她。

    他的卿卿就是这样善解人意，无论人后怎么损他、奴役他，可在人前都会维护他大丈夫的颜面，让他能得以抬头挺胸做人……

    姬十二微寒的眸子掠过樊仪琳，似有些不屑，目光再落到顾还卿的身上时，他的眸底却漾满赞赏与得意——

    她对樊仪琳微微一笑，嗓音轻柔：“多谢樊五小姐的好意，我们王爷喜欢自己动手，你留着待会送给樊夫人吧。”

    不过既然姬十二这样说了，她在人前得顾着他的颜面，樊仪琳的荷花是不能要了。

    顾还卿尴尬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暗地里掐姬十二，这家伙人前人后迥然不同，人前高冷清傲如上仙，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人后热情如火的让她吃不消。

    樊仪琳小脸一僵，拿着荷花的手不知是要送出还是要收回，俨然不知如何是好。

    顾还卿正要去接，姬十二却夺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唇轻启，嗓音清淡地说：“那梗上面有刺，小心扎着你的手，到时你又喊疼，再说你想要多少荷花我都会给你摘，做啥要别的人？”

    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微带羞怯，眉间竟带着一丝讨好与谦卑，声音细细嫩嫩，软糯动听：“王妃，仪琳刚摘了几支荷花，献给王妃添香。”

    年轻的船娘划着桨，采莲船非常有技巧的靠近他们的船，樊仪琳隔着帕子，取了船上刚采的几支荷花，欲递给顾还卿。

    他抿紧两瓣薄唇，极不高兴的瞥了樊仪琳一眼，脸上的笑容已敛尽，显出几分高深测。

    姬十二颇不情愿，奈何有外人在，卿卿脸皮薄，这会儿他要是太放肆，过后她一准会收拾他。

    在樊仪琳出现的一瞬间，顾还卿便推了推姬十二，示意他放开自己。

    她缀珠的华美裙裾在船板上逶逶逦逦铺散开来，宛若盛开的牡丹，惊艳而绝美！

    樊仪琳坐在一艘采莲船上，水眸盈盈灵动，姿态恬淡娴静，一袭樱红烟霞花绡纱襦裙衬着她柔美的五官越发动人，水灵灵俏生生的模样恰如一朵娇嫩的菡萏。

    “王爷，王妃，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没去摘荷花吗？”

    顾还卿怕痒，嘴上却不服输，正要接二连三的喊他姬贱贱，小船左侧的荷叶一动，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赫然露了出来。

    “不要叫我姬贱贱，否则我咬你。”姬十二吡牙裂嘴地威胁顾还卿，作势要咬她的脖子。

    “哧！”顾还卿被他无脸无皮的模样逗笑，忍不住低声笑骂：“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姬贱贱，你还可以再没出息一点。”

    姬十二不以为耻，抱着她笑的黑眸弯弯，朗朗晴空下，白云随风缱绻，他睫毛长长，唇红齿白的模样漂亮极了：“听娘的话才是好孩子，才能讨到好媳妇。”

    顾还卿咬牙切齿地用手指戳他的额头：“你倒是个孝子！”轩辕黛让他抱紧她，他还真抱紧她了……

    他比狗皮膏药还黏人。

    “一起，我们一起划。”姬十二死不松手。

    待小船不再摇晃之后，顾还卿对他好言相劝：“你先放开我，然后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划船。”

    四周荷叶田田，满塘荷花飘香，如此美好的景色，无奈身畔之人太不争气。

    她好想仰天咆哮，到底谁保护谁啊？！真掉到水里，她还能奢望一个狗刨式都不会的家伙来救她！？

    顾还卿怄的吐血：“……”

    “卿卿……”姬十二立刻抱紧顾还卿，只差扑到她怀里，嘴里还安慰她：“亲亲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抱紧我，别掉水里了。”

    顾还卿给他气死了，动手推了推他，结果俩人动静一大，小船立刻左右摇晃起来。

    闻言，姬十二更不愿坐开了，直接伸手箍住她的腰。

    顾还卿没好气地看着他：“我划就我划！那请你坐开一点，两个人坐在一块船翻了怎么办？”

    “……”真是败给他了。

    “你划啊！”姬十二理直气壮：“我带你来划船，带你来划船，不就是你划吗？”

    她犹想亡羊补牢：“那你说带我来划船，结果你不划，那谁来划？”

    “……”顾还卿。

    “嗯嗯嗯……”姬十二煞有介事的点头：“我要是划船，我就没手摘荷花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你是来摘荷花，真的就只来摘荷花？所以你只负责摘花，不负责划船？”

    “……”顾还卿。

    “咳咳……”姬十二耳根微红，握拳在嘴边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附在她耳畔低声嘟囔：“你划。”

    “你不是说划船吗，你划啊！”顾还卿把船桨递给他。

    船娘也被他谴下船，此刻这两头尖尖的采莲船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他纯粹是来占她便宜的，从上了船，他就贴着她坐，看都不看两边，摘个屁荷花啊！

    但是，纵观他在荷塘的表现，顾还卿只能佩服轩辕黛的远见卓识——这厮哪里是来划船的？

    姬十二壮志雄心的要去摘荷花，看他亟欲表现的样子，顾还卿也乐意配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