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如蜜果【2】、石榴、西府海棠等等,即可供人赏玩,又少生蚊虫。
沅筠带着三个孩子下了车,丫鬟婆子们便簇拥着她进了堂屋。沅筠跨进门槛,抬眼看去,只见这屋子里竟如雪洞一般,除了家具,什么古玩摆设都无有。
沅筠便是一愣。
见她面露怔忪之色,庄子上的婆子忙打躬赔笑道:“好叫侧福晋主子知晓,这原是正院,不曾拾掇。奴婢给侧福晋主子收拾好的房间在东面幽泉馆呢,这倒是奴婢一时愚钝,带错了路,还请主子恕罪,移步幽泉馆。”
这说的什么话?沅筠似笑非笑地睨了这嘴上讨饶、面上却毫无惧色的婆子一眼,心底顿时千回百折。她紧了紧牵着四格格的手,若无其事地冷笑道:“我倒还罢了,若是福晋亲至,你们这般懈怠是想打谁的脸呢!日后若是开罪了贵人,便是爷也保不住这等眼里没有主子的下人。回去自己领五板子。”
那婆子一听,登时变了脸色,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正欲嚎哭,却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从后面一拥而上,给她塞了一嘴帕子,拉扯着衣领子拖出门去了。
沅筠遂叫田大之女绿枝带路,领着众人往幽泉馆去了。
进了屋丫鬟们便拎着行李妆奁自去收拾,几个小孩子被抱到窗边的贵妃榻上,上面铺了一层竹凉席,正好凉爽。沅筠方才吩咐朝颜去膳房里瞧瞧菜品可齐了,回转过身来正瞧见福慧把她腰上挂着的银熏球扯下来拿着给四格格玩,便不由得一笑,问道:“你们热不热啊?”
元寿福慧异口同声道:“不热!”
四格格却看看他们又看看沅筠,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脆声道:“侧额娘,我渴了。”
“渴了?颠簸一路,也该渴了。绿枝把咱们带的桃子汁西瓜汁拿出来,给阿哥格格们喝。”沅筠一边对绿枝道,一边接过盛着桃汁的茶杯来递给丹桂,笑道:“四格格喝桃汁并不妨事,你只瞧着别叫她贪凉喝多了西瓜汁。”
丹桂恭恭敬敬地接过茶杯,应了一声,心道侧福晋行事如此妥当,怨不得福晋放心让侧福晋照料四格格,这份妥帖果真是别的格格都比不得的。不由得心中更添了一份敬意。
午间设宴便设在花厅里。虽说男女有别,但十、十四、十五三位阿哥年纪并不大,沅筠又是小嫂子,到底都是自家人,四阿哥便道不必隔上屏风。只分了两桌,四阿哥兄弟几个一桌,沅筠和孩子们一桌,自有朝颜夕颜丹桂宝鸢几个得用的丫鬟伺候着。
方一入座,便见下人流水般端上来一串盘碟杯碗。当头正是一个巨大的青花白釉大平盘,上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枚碗口大的螃蟹,红澄澄的外壳上隐隐冒着热气,溢出一缕鲜香的蟹味来。
正是:
充满煮熟堆琳琅,橙膏酱渫调堪尝。
一斗擘开红玉满,双螯哕出琼酥香。
其后上桌的是个浅口圆肚的陶罐,里面盛着大半罐微黄米粥,饱满的米粒中间夹杂着细嫩的蟹腿肉和肉丝姜丝,若是使竹筷仔细一捞,说不定还能捞上半只壳薄肉满的蟹螯来。
小丫鬟随后上了银制的蟹八件,十阿哥早拿了一只螃蟹在手,又给十四、十五阿哥一人挟了一只,见状不耐烦道:“吃了螃蟹哪还忒多讲究?”便把蟹八件拨拢到一边。
“粗俗!”四阿哥摇头笑骂道,自己却执起长颈琉璃瓶子给三个弟弟一人斟了满满一杯葡萄酒,“吃蟹就合该配葡萄酒,你小嫂子说若是烫了热热的黄酒,你们定是不爱喝的。今年新酿的酒,哥哥还没尝呢,都便宜了你们几个!”说着便挽起袖子捡了个个大的螃蟹,下手掰开蟹壳,浇上姜醋汁,用勺舀了满满一壳子白玉似的蟹肉,送入口中,只觉肉质细嫩,膏似凝脂,入口即化,一股说不出来的鲜甜嫩滑肥美——却是只公蟹。
十四阿哥眼巴巴地看着他吃了满口蟹肉,失望地垂下眼撇了撇嘴,嘟囔道:“……还是有蟹黄的好吃。”他自己掰开一只螃蟹,直接就着壳子蘸了许多姜醋,将蟹黄一口填到嘴里,眼含得意的睨了一眼他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