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语,半晌没有说话。
十七登时觉得无比尴尬,她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你你你你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钻进别人的屋子是要做什么?”
那人像是在低头打量她,黑暗里十七看不清,只能隐约在头顶高处天窗洒下的微弱月光看出一点轮廓,她吞了口唾沫,刚想再说话,却听那人开了口,声音似笑非笑:“你在梦游?”
十七脑子到底是不清醒,皱眉道:“你别给我打岔,若是贼,赶紧逃吧,爷、爷今夜心情好,暂且放过你,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档子事儿了,好好一个小伙子,长得倒是高高大大的……”
她满嘴胡话,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完还不忘抬抬手里的大刀,算是涨了威风。
显然面前那人是没有被她吓到,反而没忍住般低笑了一声,音色魅惑至极,带几丝没睡醒般的慵懒沙哑:“我半夜起床上一趟茅厕,怎的到你嘴里却变成贼了?”
十七还是不信,干脆举起大刀在他面前晃:“别闹,我跟你说真的,赶紧逃吧,刀不留情,伤着你可不怪我。”
她这番话是壮着胆子说的,天知道她只会一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可是毕竟有刀,吓唬吓唬这小贼也是可以的吧。
黑暗中慢慢隐现出几个黑衣人的身影,似乎要朝十七的方向过来,但却被十七面前那人轻轻摆手制止,几个黑衣人微微垂首,自黑暗中又再度退下了。
十七眼尖,在那群黑衣人退下的时候瞥见了影子,登时有些愣住,嘴里忍不住“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地呼出了声,只是舌头似乎有些打结,“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倚在门旁的那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倚,漫不经心地打断她:“哦,这是保护我的。”
十七愣了,转过脸来,“啊?”了一声。
那人好整以暇:“没事,不管他们,你且说说,你刚才说了些什么来着?”
十七愣是没反应过来,睁大眼想看清面前那人样貌,奈何就是看不清,她还是放弃了,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绕啊绕:“你你你你你是……”
是店小二嘴里天字一号房的那个古怪的房客?!
她手中的刀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差点砸着她的脚,脑海中“腾”的一声巨响,登时万般清明,连瞳孔也瞬间放大了几分,像是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站在哪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脸蛋也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别的什么,还好月色朦胧,没人能看见她那出糗般的脸色,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不停解释:“那那那什么……我我我我我没睡醒……看看看看看错了……不不不不不好意思……”
说完转身便想逃,奈何刚走出一步冷不防便被一只手拽住了领子,愣是给拎了回去,那人像是非常习惯做这个动作,无比自然地松开手,好心地对着她道:“刀还没拿。”
十七忙不迭点头,抱起刀便一溜烟儿跑回了房里。
回房便倒在床上一个劲捶床懊恼,啊啊啊啊十七你到底在干嘛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能把房客认成是贼呢!!!!!还说了那么多胡话!!!再说就算有贼人家也有黑衣人在保护啊!!黑衣人都还没动呢你瞎操什么心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啊啊啊啊啊!!!!!!!!
她恼到不能再恼,干脆抡起被子蒙到头上,就这么满腹郁结翻来覆去地睡了。
这边厢十七还在兀自懊恼,那边厢一号房的房门已经被轻轻带上,黑暗里似是有谁重重跪下:“殿下,琉光办事不力,还望殿下责罚。”
有人自鼻孔轻轻哼了一声,音色里带着几分慵懒:“以后没事别乱翻窗,给本殿下省点事。”
自称琉光的人万般尴尬,只道:“是……”
被称作殿下的人轻轻“嗯”了一声,颇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别跪了,起来吧。”
琉光道了声“是”,站起身来,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方才那人……”
暗色中绣着祥纹的绸罗袖口轻轻摆了一摆,那人撑着腮,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神色里沾了几丝趣味,懒洋洋道:“没事,担心我罢了,不必管他。”
“是。”琉光放下心来,又道:“殿下,您吩咐我截下的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
语毕从袖口掏出一柄卷轴来,恭恭敬敬递上。
那人将卷轴堪堪接过,摊在手中卷开一看,却是白茫茫一片,他不以为然,又将它收好,抬眸看向琉光,啧了一声:“玄央手下那四个家伙没难为你吧?”
琉光面色红了一红,似是想到了什么,只是道:“没有……属下在她们之前率先拦下了周双全派去皇城的人,以殿下的名义,要到了这半张口供。”
那殿下“唔”了一声,颇有些漫不经心,转眼又打了个呵欠,似是真的困了,只撑着脑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琉光应了声“是”,转身便要退下,忽听身后那人又轻轻“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啊,小桂花去哪了?你怎的没将这东西给他,让他转交于我?”
琉光干咳了一声,尴尬地道:“属下自然是先去的他房内……无奈他睡得……实在太沉了些……”
其实不是太沉,而是干脆睡得跟死猪一般,方才他先窜进小桂花的房内,摇了他半天,摇得胳膊都酸了,又不敢用太大力,怕弄疼了这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儿,便愣是没喊醒。
有人哼了一声,却是那殿下在轻轻揉着眉心,似是在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养了个这么能睡的东西……”
语毕困意又上头,便堪堪摆了摆手,“罢了,退下吧,本殿下困了,要睡觉。”
流光应声出门,轻轻将门带上了。
房中只留下一人,那人用手撑着下巴,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柄卷轴,语气万般慵懒,又轻似叹息:“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呢?”
没人回答他,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慵懒了,缥缈的月光透过窗棱悠悠散落进来,打在了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