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周双全冷笑,“还说什么废话,你杀了我便是!”
“杀你?”玄央轻嗤一声,又道,“你以为我们天崖阁的人都与你主上一般滥杀无辜?你以为我们会用他那样的阴险手段?你当江湖人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杀你?又有什么资格被我杀?!”
周双全终于不笑了,面色却变得狰狞起来,“不滥杀无辜江湖人?呵,”他的声音竟有些格外的凄寒,厉声道,”就是你们江湖人的不滥杀无辜,让我家十三口人死于非命葬尸荒野!你还有脸说什么江湖人!我呸!去他娘的江湖人!”
“啪!”周双全只觉得肩膀一记厉痛,他支撑不住,便直直栽倒在地。
玄央将手里的红鞭一收,冷道,“用这个抽你,都觉得脏了它。”
她又道,“我知道现在口供那半不会在你身上,你千辛万苦把它偷出来,想必已经差人快马加鞭送回皇城了吧?”
她看着周双全,“本以为守株待兔没什么用,却不想你发现供书只有一半后还居然真的有胆子回来?周双全啊周双全,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周双全跌在地上,像是真的没力气般的,闭口不言。
玄央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望向了远处,良久才勾唇嗤道,“可惜了,没有我手里那另一半,这份口供又能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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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好,他啃了两个大馒头,差点没被噎死,直吓得一旁的玑瑶给他连连灌水。
辛师父不知道这孩子又发的什么疯,只皱着眉头静静看了他一眼,最后直接冷眼旁观。倒是方大楠感了兴趣,笑道:“我说十七啊,你是拣着银两了?还是拣着什么宝贝了?怎么能高兴成这般?”
十七咳得满面通红,又灌了一大口水,这才道,“没有啦大伯,我就是觉得您做的菜太好吃了……”
这回轮到方大楠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只摆摆手笑道,“这孩子,就会说话,怎么,你吃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好吃啦?”
玑瑶虽然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知道十七为什么那么高兴,但她也没想太多,只是给他灌水,“哎呀十七你吃慢点……”
十七最后啃下一口大鸡腿,最后实在撑得趴不下了,才倒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哎哟我不行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辛师父素来是一本正经的做派,眼下又不禁皱起眉头了,朝十七看了一眼,紧接着放下碗筷,对着方家父女道,“今日方兄的饭菜的确是香脆可口,十七吃成这样……实在是让你们笑话了……”
方大楠哪喜欢客套,只是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哈哈,小男子汉嘛,多吃点没什么……”
辛师父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只丢下一句例行的“多谢今日款待”,随后便拽着吃得动弹不得的十七走了,留下方家父女二人面面相觑。
十七被一路拖着走,肚子撑得难受,领子被人拽得也难受,他今日刚被人拎小鸡似的拎了好几回,眼下又被师父拎……
还在想着,辛师父却突然将手撒开,十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跌倒。
他默默地看了师父一眼,却见师父的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似乎是有些,担忧?他不禁有些疑惑,“师父……”
辛师父盯着他看,“十七,你说实话,这一年来你整日里虽看样子是游手好闲,实际上却总是很忙碌,你说,你都在做些什么?”
十七不由得怔住,半天才支吾道,“我……就是游手好闲呀……”
辛师父打断他:“我要听实话。”
十七实在是不敢把自己替天崖阁做事的事告诉师父,低头踌躇了半晌,才终于道,“我在帮人办事。”
辛师父皱眉问道,“什么人?办什么事?”
十七有些慌了,只道:“就是……一个人呀……”
辛师父打断他的话,问,“是不是在帮天崖阁的人做事?”
十七心中猛得一震,他隐藏得很好的呀,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为何,他像是条件反射般的矢口否认,“不是!当然不是啦!师父,我哪会帮天崖阁做事啊,您说过不让我和江湖上的人过多接触的,我就是跟着玑瑶给附近的大户人家打打杂手赚点外快听听书什么的,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去你的私塾念书……”
辛师父像还是有些狐疑,看了十七一眼,见他说的诚恳,这才似放下心般的道,“不是就好……”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并不是师父想要过多的约束你,只是……十七,你可能明白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江湖险恶,不是我们这种寻常百姓人家能够随意掺和的,师父只求你能平平凡凡地过完这一生,你明白吗?”
这一番话说的何等苦口情深,十七不由得心中感动,重重点头,“我知道的,辛师父……”
然而心里还是不免自责,辛师父呀,原谅十七吧,十七还是让你失望了……不过师父请你放心,只要让十七见到他,等十七见到他,确认一下他是否还认得十七,报了恩,再多看他两眼,十七一定就从天崖阁脱离出来,再也不替什么玄央做事了,回来好好陪您,和您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还在想着,辛师父却又忽然开口问道,“你可曾被人发现过自己的女儿身份?”
十七一愣,师父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她呆了半晌,不由觉得好像长时间不提,连自己都没法消化自己其实是个女儿家的事情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扯扯嘴角,随即便胸有成竹地笑道,“师父您放心啦,十七这副样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哪里会被人发现啊!”
笑完一见辛师父在瞪着自己,立马察觉自己似乎又用词不当了,便又赶忙低头乖觉地道,“我的意思是说,不曾被人发现过……”
辛师父闻言,这才忍不住低声训道,“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她跟着点头,“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辛师父这才满意,瞪了他一眼,放下心来,不说话了。
但是十七还是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师父……我真的要一辈子以男儿身示人么?”
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让自己女扮男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甚至方伯和玑瑶也是,从六岁有记忆开始她就是男儿装扮,久而久之,连她有时候都要搞不清自己的真正性别了。
这一次,辛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像许多次回答他的那样,一言不发地仰头看了看夜空,然后再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十七,师父……委屈你了呀。
可是师父……又何尝不想让你真实地活下去,再幸福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