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挑眉询问他是什么人。
“哦,来报到的美工。王晗刚微信过我了,说等我回来看看。”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回头对孟以轩说,“你到办公室等我,完事儿一起走。”
不远处的女孩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孟以轩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瞬间停下了脚步。
果然,人生中重要的事情都非常巧合地发生在九月。死亡,离别,升学,第一份工作,第二份工作,以及眼下的,重逢。
“季然?”见她同样是张着嘴一脸惊呆了的表情,孟以轩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呆立了许久,冲她冷冷地撇下句话,“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于明醒捏着眉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干净,清秀,像是初春吹到脸上的一阵和煦地风,眉眼和面相都给人及其熨帖的舒适感。难怪孟以轩惦记了这么多年。
季然心里忐忑,面前的人也没有给句准话,见到孟以轩的那一刻,她几乎要落荒而逃。却又在那时候忽得想起上次面试的女考官嘲讽的嘴脸,硬生生压下了心里的惊惶,跟着于明醒进了办公室。于明醒终于打开了她的作品,迅速地翻完以后丢在了桌上,靠在椅背上问她,“认识孟以轩?”
“嗯。”
“怎么认识的?”
“我们……高中同学。”
呵,于明醒心里笑着,和着孟以轩惦记了这么小十年的人,人家就当他是个高中同学啊?他一阵暗爽,挥挥手示意季然可以走了,末了,告诉她,“明早八点,准时上班。”
彼时季然已经准备离开,心里自然不抱任何希望,她一手抱着简历和画本,一手拧开门,听到于明醒声音的时候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攥紧了门把手缓缓回过头,问他,“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冲她友好地笑笑,“‘畅意’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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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倒了两趟车回到出租屋,没有心思吃饭,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下午六点多一点,耳边充斥着“噼里啪啦”炸锅炒菜的声音,隔壁的小孩子又在练二胡,“卡里卡拉”地吵得不得安生,一楼那个卧床的老爷爷电视开得她在四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了,她从市中心的CBD倒了两趟车,奔波了快两个小时,回到了城乡结合部的老式居民楼里。她回想着不久前遇见的那个男人,心里酸酸皱皱有点想吐。她从床头扯过大狗公仔整个人埋进去,心里的焦躁煎熬并没有缓解,季然气急了,狠狠吸了两下鼻子,眼泪却是毫无征兆地落下来了。
她在怀疑“畅意”是不是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可是深呼吸了几下仔细想想,自己一个二流学校三流专业的学历,投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年纪也不小了,上次去应聘,面试官板着脸嘲讽的样子溢于言表,“季小姐,人家面试是靠简历学历阅历经历能力,我看您是靠想象力!”后面坐着一排等着面试的应届生,她在一屋子的笑声中抽回了简历,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不够优秀。
季然恶狠狠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冰凉的水珠还挂在脸上,凉水果然轻易让人清醒。所以啊,别说那只是多年不见的孟以轩,就是刀山油锅你也要去啊!
想明白以后心里也没有更畅快,想起来上次许庚说要回来,于是捞出手机拨电话给他。许庚是她当初学艺术时遇见的男孩子,他和她不同,季然是文化成绩太烂不得已才学的艺术,许庚不一样,他虽然也是半路出家,但他天赋惊人刚转学的时候秒杀艺术班所有学霸。许庚自称是流浪者,季然更喜欢叫他艺术家。
艺术家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这时候还没起床,没好气地警告她,“季然你最好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
“嗯。”季然恹恹地开口,“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工作找到了,坏消息是遇见了他。”
许庚正对着镜子刷牙,听到这话牙刷在口腔里生生转了个圈,“他?是你那个初恋?”
“嗯,孟以轩。”
许庚再也没有了同她戏谑的心情,他快速地漱完口,把牙刷丢进了玻璃杯里,用手捧了水在脸上呼噜了两下。终于彻底清醒了,他拿起水池上的手机,神色庄重,语调肃穆,非常认真,他说,“季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他听到电话里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可他一点儿没心软,过了很久,耳边传来她沉沉的声音,像是哭过,又像是真的好好思考过,她回答他,“可是我想,如果我连这个坎儿都过不去,那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