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的劣势是根骨不大行。就像与人交手,眼睛跟得上,手却跟不上。
正因如此,齐玄素可以无师自通地学会武夫的“血吼”,可仅仅明白运用技巧原理没什么用,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气血可以调用,如何也用不出来。
等到齐玄素把口诀差不多背熟之后,张月鹿忽然道:“天渊,你教我说江湖上的黑话吧?”
“你不是会说吗?”齐玄素略感讶异。
张月鹿道:“我就会一点皮毛,‘扯呼’、‘盘道’、‘招子’什么的,再多就不会了。”
齐玄素问道:“你都想知道什么?”
张月鹿想了想:“‘火铳’叫什么?”
“喷子。”齐玄素道,“以前的老式火铳没有膛线,用铁砂,一铳一大片,不像射出去的,倒像喷出去的,由此得名。”
“喝酒呢?”
“抿山。”
“买酒?”
“肘山。”
“烧酒?”
“火山。”
“喝醉?”
“串山。”
齐玄素忍不住道:“怎么都跟酒有关?你学黑话是打算找人盘道还是打算找人喝酒?”
张月鹿摆摆手:“我怎么会找说黑话的人喝酒?”
“我不就是吗?”齐玄素道。
张月鹿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是一开始没认清你的真面目,后来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齐玄素的心先是微微一沉,继而又生出几分侥幸。若是有朝一日,张月鹿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希望她能如今日所说这般,将错就错。
然后就听张月鹿喃喃自语道:“我想抿山,你去肘山,最好是火山,一起串山。”
齐玄素听得甚是无言。
张月鹿接着对齐玄素说道:“等到了我家,我们就用这个黑话。”
齐玄素这才知道张月鹿为什么要学黑话,合着是打算用来欺瞒老子亲娘。不过这时候的张月鹿才终于有些小女儿之态,倒也不乏几分可爱。
齐玄素道:“你多买些酒放在须弥物里不就好了?”
张月鹿白了他一眼:“我的须弥物里放着你的行李,没空地了。”
说到这里,张月鹿的目光刚好落在齐玄素的挎包上面,问道:“天渊,你的挎包里都有什么?”
齐玄素心中一惊,面上不显:“一些普通的物事。”
张月鹿道:“你看过我的须弥物了,我能看下你的挎包吗?”
“当然可以。”齐玄素把挎包交到张月鹿的手中,没有半分迟疑。
反倒是张月鹿有些犹豫了:“你的包里该不会放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比如说春……宫图什么的。”
齐玄素老脸一红:“我是这样的人吗?看,尽管看。”
张月鹿这才打开齐玄素的挎包,随意翻看起来:“齐玄素的七品道士箓牒、外敷的伤药、内服的丹药、火折子、铁锥子、火铳的弹丸、天罡堂的执事令牌、便宜的符纸、印章、太平钱、一叠小票、几张中票、一袋小圆、几个中圆、上次去西域的墨镜、一袋行军丸、一包肉干、两串妖人的流珠,还有个罗盘?你还会看风水?”
齐玄素面不改色道:“我也是读过《青囊经》和《撼龙经》的,正所谓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山形在地星在天,星气下感祸福依。真星顿起真形了,枝叶皆是破禄随。真星虽云有三吉,三吉之余有辅弼。不知三吉不常生,百处观来无一实。走旗拖尾是真形,若出尊星形变生……”
“好了好了,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张月鹿没有因为这个罗盘便将齐玄素与清平会联系起来,毕竟罗盘也是道门弟子的常备之物,不过张月鹿的想法却完全偏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天渊,你老实交代,你在江湖上讨生活的时候,是不是还干过盗墓的行当?”
齐玄素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我要是干过盗墓的行当,至于全身上下就两百太平钱的家当吗?”
“不是都拿去‘人之常情’了吗?”张月鹿揶揄道。
齐玄素这便体会到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去圆的无奈了,只得赌咒发誓:“太上道祖在上,玄圣在上,各路祖师在上,我要是干过盗墓的行当,这辈子升不了四品祭酒道士。”
张月鹿笑道:“其实我最近看了一本关于盗墓的话本,还是挺有意思的,既然你没干过,那就算了。”
齐玄素在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