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他说完我便直奔竹楼而去,不想刚走两步楚枫便又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喂喂喂!将晚,你不会要这个样子去见大人吧,你这是找死啊!将晚!回来啊你……算了,爷不管你了……”
声音渐行渐远,我脑子里也愈发有些混沌不清,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到了竹楼我甚至连门都没敲便进去了。
光线幽暗的屋子里,楚彧正躺在竹榻上小憩,缓步走到他身前,我蹲下身子双手托腮盯着他细看。
他侧卧着身子斜靠在竹榻上,浓密的眼睫松散地铺散在他眼睑周围,薄唇微抿,面似刀削,本是一个极其好看的人……偏偏他的眉眼间总是有一股散不开的忧愁。
下意识伸出手,我想要抚平他眉间的那几道沟壑,不想指尖刚要触碰到他,他就突然睁了眼……
阴沉的眸光似幽灵般扫向我,我身影一颤,还托着下巴的那只手一下从膝盖上滑落,身体上身一不稳,我整个人条件反射般望去扑去……
若非我及时反应,只怕整个人都要扑倒在他身上,但即便如此,我的下巴还是不受控制地磕在了他的手肘上……
目光与他视线相对,我几乎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要从眼角泄出来了!原本还有些醉酒的我,瞬间清醒了一半!
猛地站起身来,我慌得直接跪了下去:“大人!”
紧低着头,我感受着自己狂跳如雷的心,天知道,我此刻到底有多慌。
“你在做什么?”翻身下榻,楚彧冷声问我。
即使没有看他的脸,光听他的声音我也知道他此刻的神情,脸黑如碳,目露凶光,凶神如煞。
目光紧盯着他的墨黑色的鞋尖,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与衣服上的雨腥气息,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要多刺鼻便有多刺鼻。
这么浓的味道,楚彧自然也闻到了。
“你喝酒了?”他语气比先前重了几分,话语阴森,仿若来自地狱幽谷的魔音。
“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也否认不得,就算是否认了,他也有一千种方法让我承认。
指尖静静摩擦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楚彧缄默了许久,才沉下声来命令我:“抬起头来!”
颤了颤眉睫,我缓缓抬起头,可目光却不敢往他身上落,我真怕,真怕看到他那双布满戾气的双眼。
我不敢看他,他却看了我良久,敛去语气中那些渗人的戾气,他似笑非笑:“你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可不是吗!
我心里暗笑,他不准我喝酒,可我不仅喝了,还在喝酒后状若无事地闯进他的屋里,我这猪脑子……刚刚怎么就没听楚枫的话!
我很是气恼,却也无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我甚至不敢去想。
睨了我两眼,楚彧拂袖起身,踱步移至我身后,他才道:“把今日在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我听。”
看来他不打算追究了,我暗自松了口气,缓下心来将今日所经历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唯独江临渊与柳倾岚的事我保留了下来。
其一,江临渊只是一个卖艺的,多说无益;但柳倾岚与我所言之事皆关楚彧,若我倾盘托出,必定会让楚彧难堪,到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然柳倾岚临别时让我转告他的话,我如实说了。
听我说完一席话,楚彧靠在窗边,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窗外院子里的几朵秋海棠,仿若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他才开口问我:“她真是如此说的?”
他话语中有疑虑,也有不甘与不信。
我点点头,低言应了一声,想来……过了这么多年,他心中还是有她的吧,不然他怎会这副样子,明明人家如此狠心决绝,他却做出一副全不相信的模样。
我如是想着,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熟料楚彧却阴阴笑出了声:“看来,她还不知道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到底背着她做了些什么!”
柳橙还做了些什么柳倾岚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抬眸望向楚彧,他背对着我,纤长的身影在微暗的光亮下显得格外孤寂。
“兄长……”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我第一次在私底下如此唤他,“她对你那么绝情,你不值得为她……”
“你懂什么?”楚彧徒然转过身来,眸眼似两把寒光,“我与她如何,你知道?”
不是询问,是否认,就像柳倾岚说我不知道他们从前的事情一样。楚彧也如此,他断定我不知道她们从前如何,所以我根本没有资格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