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女闾中新来了几名楚女……嘿嘿,都说楚女多情,名不虚传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女闾,赶紧回去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藏起来吧,听说陈郡已经打起来了,很快就会打到咱们费邑来……”
“别胡扯,昨儿还有从陈郡来的商人带来消息,不过是几次械斗,什么叫打起来了,君侯还没死呢,谁敢打……”
“陈郡是打不起来,不过啊,边境上可就难说了,今儿早上,有几个从淹城来的陶商,都是行色匆匆,几车上好的陶器,他们低价就出手了,说是要赶回淹城,把家小都接走,我看淹城这次,有大难了……”
“不是吧,淹城那地方,又小又破,除了出产陶器就没别的东西了,能有什么大难?”
“你傻啊,也不想想淹城靠近哪里?”
“啊……是虞国……不对,现在是虞地,那里现在属宋国了……”
“正是,宋国一向横行霸道,君侯安好时,他们还时不时劫掠淹城,把本来好好一个淹城给弄得又穷又破,何况如今君侯病重,诸位公子为争嗣而打得不可开交,谁还顾得上淹城啊。”
“可现在是冬天,不宜出兵……宋国总不能反常道而行吧……”
“这可难说……唉,只可惜当年君侯未能及时出兵,保住虞国,否则有虞国在那边挡着,宋国哪这么容易欺负到咱们陈国……”
虞地?
狼玄机听到这里,忽地心中一动,这个消息倒是十分有价值,若宋国真的想借此时机侵占陈国领土,哪怕寒冬不宜行军,也未必能挡住宋军战车。不过宋国即便出兵,也未必一定是先攻打淹城,淹城又小又破,又被宋国劫掠过数次,哪里还有再次劫掠的价值,就算是剪羊毛,也要毛长全了再剪啊,除非淹城还有十分重要的地理位置,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若是这样,先前几次劫掠,早就可以攻占下来了,没必要再退回去。
公子旦的藏书室中应该有陈国地形图,回去一定要借出细看。
一壶酒慢慢吃完,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新鲜的消息,狼玄机扔下几枚陈国铁币,回了公子府,径直来到公子旦的藏书室中。
公子旦正手捧一卷书简,身边还温着一壶酒,数卷已经看过的书简凌乱地堆在一旁,一股舒适慵懒的气息弥漫整个藏书室。
“陈国地形图?”
听明狼玄机的来意,公子旦微感讶异,自藏书室中翻了翻,却是取出一卷帛布,徐徐在书案上摊开。
“图在此处,狼君请看。”
狼玄机上前,细看地形,却见这副图上笔墨新旧不一,明显不是一日完成,各处山水城池,有些画得十分详尽,有些却一带而过,仅只有一个地名挂上面,心中若有所悟,指着那些详尽之处道:“这些地方,公子可是曾到过?”
这副地形图,应该是公子旦亲手所绘,近几年他游历陈国,所到过的地方,自然就绘得仔细,不曾去过而仅只听闻过的地方,便只有一个地名了。
公子旦微微一笑,道:“此图尚还有些简略,狼君可得用否?”
狼玄机不答,低头在图上寻到了淹城,此处画得特别详尽,不仅将淹城城池画出来了,连四面城门都清晰可见,周围山水环绕,还以朱笔圈定一处峡谷,写道:青山埋忠骨。
“公子,这是何典故?”狼玄机奇问道,此地画得如此详尽,只怕对公子旦别有意义。
公子旦收敛神色,震袖端坐,沉声道:“此处,为我虞国勇士与宋军最后一战之所,此战,虞国勇士未存一人,八千忠骨魂葬谷内。”
狼玄机微愕,旋即肃然起敬,亦正襟端坐,道:“天佑忠魂。”
八千忠骨,未存一人,尽管未曾亲见,可是她能想像那一场战斗的惨烈。
“他们没有白死,那一战,宋军留下两万具尸体,逃出者,十不存一。”公子旦的声音更加低沉,“因这一战,宋军伤亡过重,故而当宋公向强陈侯强索我时,陈侯毅然坚拒,宋公亦无可奈何,这才让我安然苟活至今,也是因这一战,当时淹城以举城之力相助虞国,招至宋人愤怒,后来屡屡劫掠淹城……”
狼玄机心中一跳,脑中灵光一闪,急问道:“玄机在外听闻,宋国极有可能趁陈侯病重之时,侵入陈国边境,淹城会否首当其冲?”
从地形图上来看,淹城并非处于要道,不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而有此仇恨夹杂其中,难说宋军会不会挟私报复,以前只是劫掠,这次,说不定就会屠城,陈侯病重,陈郡已呈乱象,根本就无暇顾及淹城,即使要守,守的也是边境重城,防守要地,小小一个淹城,无足轻重。